第三十七章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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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辛冷冷地看着，目光扫过惶恐不安的陈三和，犀利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p>

陈三和打着颤，浑身冷如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他疯狂地摇着头，涣散的瞳孔里，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而曾深深压在脑海里的一幕，却突然出现在眼帘里。</p>

不……不，不是他，跟他没有关系！</p>

“是他，是他杀了爹的。”陈三和控制不住，突然伸手直直地指着陈广胜。</p>

陈鸿峰停止动作，双目呆滞，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p>

陈广胜躬着身体，眼里那些凶狠的光一下子散个干净。他那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慢慢移到陈三和的身上。</p>

陈三和靠着墙壁站了起来，腿是软的，一直打颤。此时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而痛苦。</p>

“就是你，陈广胜。是你拿被子将爹活活捂死的。”陈三和说着，浑浊的眼泪接连而落。</p>

他看向牢门外，那里只站着陈书辛一个人。陈三和渐渐聚敛神智，整个人激愤道：“你承认了，鸿峰还有一条活路。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银子的问题。”</p>

陈广胜浑身一震，整个人犹如冬日枯藤，已经在垂死的边缘徘徊了。他阴翳地笑着，目光凶狠地盯着陈书辛道：“你以为三和就是无辜的？他亲眼看见的，却不阻止。爹根本就活不了了，我不过是送他一程，让他少受些苦而已。”</p>

陈书辛冷眸回视着陈广胜，一字一句道：“廖春花给爹做咸饭却不给爹喝水你知道，潘菊不给爹做饭吃你知道，潘菊把娘锁起来你也知道，爹的被褥衣裤日日不换你也知道……”</p>

“如果你们真的想让爹解脱，那什么是折磨？如果你们想让爹安息，那你们怎么能还活着？”</p>

陈三和一下子跌坐在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p>

陈广胜也如行将朽木，一下子被折成两半，整个人已经断了最后一丝生机。</p>

“西耳房的那一夜，你是有预谋的吧？”陈广胜看向陈书辛，脸色呈现将死之前的青灰，一双眼眸也在逐渐失焦。</p>

陈书辛端正笔直地站在牢门外，声音冷肃道：“你们可以死，但陈家的子孙还要做人。弑父之家的后代，连份正紧活计都找不到，一辈子都会受人诟病。”</p>

陈广胜扯了扯乌青的嘴皮，道了一句：“果然。”</p>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不敢公布我这个罪名，那必然也定不了我的死罪。”</p>

“陈书辛，到头来我虽然栽了，不过你也没有讨到好。爹死了，娘不识人，这一生你想尽的那份孝心，只怕还不如我亲手闷死爹来得容易。”</p>

陈鸿峰瘫坐在地上，连忙手脚并用地离开他爹。</p>

陈三和嚎啕大哭，整个人如落泥泞之境，任凭如何挣扎也脱不了身。</p>

陈书辛曾以为，当亲耳听见他大哥承认的时候，或许他会心痛到痉挛。然而，他只是觉得心里一片虚无，像是草木在水中漂浮，不知归处，不寻源头。</p>

质问，辱骂，激愤地讨伐……当人已不是人，还有何意义？</p>

陈书辛转过身，准备走了。就在这时，陈鸿峰朝着牢门扑了过去，嘶哑地呼喊道：“二叔，二叔别走！”</p>

“二叔，我爹他老糊涂了，他疯了，他不是人。他竟然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该死。可是二叔，我是无辜的，我还有孩子要养，我不能有事啊！”</p>

“二叔，求您了！求您救救我，救救我！”</p>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陈鸿峰大力地磕着头。</p>

可惜……陈书辛的背影丝毫没有停留。</p>

陈广胜一直盯着陈书辛的背影，目光随着深幽幽的甬道一直延伸……</p>

有什么了不起的，陈广胜在心里冷嗤，到头来他还是没有给陈书辛尽孝的机会。他坐牢了，陈书辛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一生都要背负这个秘密，只怕到死都得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