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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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挥动着手里的吹风机，摸着手下绸缎般的长发，有些出神。</p>

真漂亮。</p>

假的吧。</p>

不信，谁的头发不分叉？</p>

她胡乱拨动着，有种在雨天收留了一只被水淋湿的流浪狗的错觉。</p>

隔着毛巾，唐念的手搭在了他的耳畔，不小心碰到了纤细空灵的尖耳。</p>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住，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p>

精灵微微侧头，翠绿色的眼眸透过发丝看向她，睫毛被水打湿，比人类高挑许多的身材宽肩窄腰，比例好得夸张。</p>

唐念转移视线，心里惊叹他的耳朵凉凉的，手中动作不停，顺着他的发丝上下拨动。</p>

雨水把他的身体打湿了，她在替他擦拭。</p>

希瓦纳斯垂眸，在这间充满她气息的逼仄房屋，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p>

一向冰冷不近人情的精灵族任由她用那个吵闹的东西不停冒犯自己。</p>

风喧嚣而燥热，她的动作有些粗鲁，扯掉了他许多根璀璨如金的长发。</p>

但他甘之如饴。</p>

他亲近她的每一处，像有了特殊磁场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她的。</p>

从许久之前，他认定自己是她的伴侣那一刻，她可以完全支配自己。</p>

所以她揪掉自己几根头发，在他心里甚至可以归结为亲密的表现。</p>

希瓦纳斯像只被雨淋湿的高贵波斯猫，别扭高冷徘徊在前主人屋檐前，因为她白天表现出的抗拒和警惕不敢进入，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汹涌偏执的爱。</p>

因此只能站在她的门前。</p>

像一株安静的植物。</p>

没想到，她会拉开门。</p>

-</p>

吹完头发，才看见他赤着脚。</p>

浴室暖色的灯光氤氲出雾气，希瓦纳斯白皙的皮肤下透出工艺品般脉络清晰的筋线。</p>

于是拔下手持花洒，对准他的脚。</p>

热水冲刷在他不着鞋袜的苍白脚面，唐念只觉得自己在洗一个玉雕的高贵艺术品，惊觉他脚背上淡青的血管性感得要命。</p>

色即是空，她唾弃她自己。</p>

心脏病人应该戒色，她已经在自责了。</p>

希瓦纳斯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垂下纤密的睫羽，胸腔中流淌着无法言述的情愫。</p>

像蜜糖一样。</p>

背对着她太久，精灵想要转过身，唐念一惊，及时按住他的肩膀，但手上的花洒已经将他胸前雪白的衣襟打湿。</p>

薄薄的一层被浸透，贴在轮廓优美的锁骨和肌肉线条上。</p>

希瓦纳斯的薄唇湿润，眼睫上鼻梁上有一滴滴水珠勾勒着美丽的面庞滑落，正抬眼，温和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p>

“……”唐念闭上眼。</p>

感觉他是故意的。</p>

直到唐念起身离开，希瓦纳斯的闷哼声才从喉间传出来。</p>

明明已经渴望得快要疯了，却仍旧将海啸般狂烈的情愫藏在故作淡漠的美丽皮囊下。</p>

他矜持又担忧的想，哪怕宣泄出一点爱意，都可能会让她害怕。</p>

人类是无法承受精灵一族偏执又极端的爱的。</p>

他们的确天生淡漠，对感情没有需求，极少有伴侣出现。</p>

但这个种族一旦有了伴侣，就是抵死纠缠的可怕执着。</p>

而希瓦纳斯，显然是他同族中更加淋漓尽致的那一个。</p>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畏惧抛开自己的心意给她看，矜持得像一只在伴侣前无声展示羽毛的鸟类，想要求偶，又担心她不喜欢自己那一身羽毛。</p>

希瓦纳斯的确不喜欢人类，更抗拒感情。</p>

大概是因为许久之前，他从生命树上诞生不久后，被一只囚禁生命树下濒临湮灭的精灵吸引。</p>

对方的羽翼从背上完整的割离，只剩下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睁着死水一样空洞绝望的眼睛，告诉刚刚诞生的、懵懂的他，“不要相信人类，不要爱上她。她的心最容易变，她是虚伪狡猾的种族。”</p>

“为什么？”</p>

“她会给你爱，但却可以将爱分给很多人。”</p>

彼时的希瓦纳斯并不理解，直到最后那只精灵被处决时，从长老那里听说了他的故事。</p>

他是上一任精灵王，爱上了一位人类女性，为她背弃种族，放弃了至高无上的地位。</p>

甚至为了让她获得长生，而不惜为浇灌自己的血液，违背生命树的禁制一次又一次降下祝福。</p>

背叛全族，偷走了生命树的种子。</p>

可最终女人背叛了他，而精灵一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p>

没有她，精灵便会绝望的死去。</p>

“那你后悔了吗？”希瓦纳斯问他。</p>

精灵良久的沉默着，垂下头。</p>

身影看起来脆弱又绝望。</p>

“不后悔。”</p>

良久后，他这样说。</p>

对于天生淡漠的种族来说，情爱便是砒霜，一旦沾染，便将万劫不复。他们会比任何一个种族更加狂热和忠贞，更加痴迷与沉溺，也因此，会在被背叛时陷入无法自救的偏执与执念当中。</p>

最终像那个死去的精灵一样，湮灭在孤独的绝望里。</p>

希瓦纳斯自信不会赴他的后尘。</p>

他来到了她的世界。</p>

他来找她了，他不会再孤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