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迷失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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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部大陆的上空，爆发了为期三天的，水雾凝成的烟花。</p>

接连不断发射至对流层的催化剂，迅速将云层中的水汽凝结成雨滴和冰晶，形成大规模雨水冰雹。</p>

湿润气流为大陆内部也带来丰沛的降水。</p>

这三天，地下世界观测到这一景象的研究员接连发出警告。</p>

他们不明白那些大型发射器m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究竟往云层中发射了什么。</p>

剧烈的爆破声让在前几层工作的研究员们惶恐不安。</p>

可二层之上的领袖们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在楼下向上通报这一情况时，轻描淡写地发布了内部通讯，表示这场人工降雨和大规模发射是正在研究的新项目，已经予以批准。</p>

又安排了几名研究员跟进后续发射事宜，具体的发射内容物和发射要求都在B3层卷王——基因工程主任潘煜教授的电脑里。</p>

他已经提前设定好了定时发射程序。</p>

至于他为什么不本人来操作，原因很简单，他在三天之前忽然病倒了，被他的女朋友接回了家中。</p>

研究员们刚从朋辈压力中得以喘息，紧接着便有了更加惊人的发现。</p>

地上世界那些扭曲变形的植物和动物，正以惊人的速度退化缩小。</p>

遮天蔽日的巨型食人木退回末日前的高度，叶片上的锯齿和触手萎缩脱落，而地面则是在几场雨后重新钻出了无害的新鲜植被。</p>

正常到不正常。</p>

那些吞噬了许多活人的巨大扭曲生物，一夕之间死的死，伤的伤，消亡的消亡。</p>

霸占了世界的变异病毒，好像也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活性。</p>

地表的检测器反馈，空气中那些变异动植物的孢子含量正在减少，空气也越来越接近于人类可以正常呼吸生活的成分。</p>

降水一个星期之后，原本拥有特殊能力的进化者和雇佣兵们，发现自己的能力在逐渐消失。</p>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那些雨水给身体带来了影响。</p>

可是所有地下用水都是经过层层过滤的。</p>

而昔日为地下世界建造大型设施，充当基建工具的健壮变异人类，也在逐渐恢复正常人类的体格，只是被撑大的皮肤松垮，内脏损耗严重，很难达到末日前的健康状态了。</p>

所以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p>

究竟是人类终于打败了病毒，还是病毒选择自己消失？</p>

这场雨下了十几天。</p>

过分丰沛的降水量导致地面出现了浅浅一层积水，而积水的颜色，竟然呈现出略微浑浊的淡蓝色。</p>

某一天，雨幕中出现了一道人形。</p>

它茫然而懵懂，宛若新生，坐在废墟之上一动不动。</p>

略显透明的修长身躯弯折着，呈现出蜷缩抱膝的姿势。</p>

它每天都坐在这里。</p>

在这片废墟上徘徊着，等待着。</p>

湖水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许疑惑和茫然，望着这条已经完全被淹没、几乎看不出人类生存痕迹的街道，带着某种执着，没有离开。</p>

昼夜节律恢复正常，白天到黑夜，再到下一个白天。</p>

它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p>

废墟之上，是无数个它。</p>

它们聚拢又消失，变成雨水，反哺大地。</p>

直到某一天，街道上出现了另一道身影，是名年轻的人类女性。</p>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正在寻找什么，身后跟着另一个人类，气急败坏地念叨着什么。</p>

湖水蓝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粒石子。</p>

它从石头上站起来，在水洼旁掬起雨水擦了两把脸，将脸上泥迹擦掉的同时，透明的身躯逐渐凝实。</p>

经历风吹雨打，它看起来有些破旧，可洗干净泥垢之后，露出来的肌肤又是如此白皙。</p>

它拘谨地对着积水整理自己拟态出的发丝，腼腆的露出笑容，对着水面反复练习。</p>

却发现那个女性的声音渐行渐远。</p>

它终于着急起来，慌忙跑出去，远远看到她清瘦纤细的身影，又局促不安。</p>

莫名涌现出一丝紧张来。</p>

它开始退让，可看到前面的身影即将走进树丛，它又伤心起来。</p>

刚拟态好的嗓子没有使用过，声音脱口而出的瞬间，还有一些嘶哑和怪异的声色。</p>

它喊，不要走。</p>

前面的人真的停顿了下来。</p>

隔着雨幕，人类发现了它。</p>

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p>

先是惊喜，然后是愠怒，最后变成悲伤。</p>

眼睛通红地向他走过来。</p>

他又紧张起来</p>

熟悉又温柔的女声传到耳边。</p>

“找到你了。”</p>

这是它醒来后第一次接触与人类接触。</p>

地外生命，在漫长的旅途中，碰触到了这个渺小的生命体。</p>

人类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性。</p>

那位女性表情纠结，似乎有些害怕，不敢上前，不过也无所谓，它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p>

年轻的人类在自己面前蹲下。</p>

脸色苍白，面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p>

它迟疑地感受着空洞胸腔传来的怪异情绪，人类已经伸出手，表情焦急，声音像是被风吹过的叶片，带着微微的颤抖。</p>

“L，你是疯子吗，谁让你自作聪明……”</p>

话音戛然而止，变成一声闷哼。</p>

它本能地在那只手伸来时张嘴咬住。</p>

口腔内的用于咀嚼食物的硬组织施加压力，很快尝到血液的味道。</p>

它还在继续用力。</p>

从第一眼在废墟上看到这个人类，它就产生了强烈的进食欲望。</p>

它的体内空空如也，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拟态出来的喉咙干涩，口腔里却涌出垂涎难耐的水迹，那是它极度饥饿的生理反应。</p>

然而咬住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p>

那股渴望愈发强烈，它的手指微微颤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像紧紧绞住猎物的无脊椎动物，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掌控之下。</p>

甚至身体都开始痉挛。</p>

它渴望吞没她。</p>

不远处那个女人发出惊呼，恐惧地喊，“多莉！你快跑啊！他好像疯了！”</p>

她充耳不闻。</p>

它贪婪地吮吸着薄薄皮肉下涌出的血迹，每一口都让它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和幸福。</p>

瘦弱的人类大概很疼。</p>

“唔”了一声。</p>

眼里蒙上水气。</p>

殷红的血迹打湿了她的袖口，她在它怀中抑制不住的抽气，却又抬手抱住它。</p>

轻轻抚摸它的脸颊和头发。</p>

“没事了，没事了。”</p>

嗓音格外温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