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空了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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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三本来在喝油茶。</p>

他倒是很喜欢腥臊的油茶味道，端着一碗油茶正喝的高兴，陡然听到长安二字，他更是如饮美酒般振奋起来，道：“那可是汇聚了天下财富和珍宝的乐土，万夷臣服，吸纳着四面八方来的人物，连海外都有人来朝拜天子，各国的使团络绎不绝。成千的商铺林立，珍珠玛瑙、金器银器、漆器琉璃、丝绸毛皮、胡粉香料，应有尽有。人群里走动的除了波斯人、大食人、粟特胡人，还有日本人、吐蕃人，还有浑身黑漆漆的昆仑奴，骑在马背上的胡服女子扬鞭策马，谈笑风生。酒肆里许多贵族女子小口红唇，薄施粉黛，身穿着的却是官宦男子的常服。大明宫太液池畔夜晚的灯火就像是繁星，那些楼阁高得就像是要飞到天上去。春天里，朱雀大街上槐树开的时候，满城堆雪飞花，就连池塘里都似乎流淌着酒香…”</p>

“我做梦都想去长安啊。”胡老三喝完碗里的油茶，意犹未尽。</p>

正当顾留白觉得自己已经挖墙脚成功了的时候，胡老三却是莫名的叹了口气，“但是不能去。”</p>

顾留白顿时愣了，“为什么不能去？”</p>

“那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哩，不只是长安，大唐里面好多城我都呆不住，规矩太多哩。”胡老三难掩心中低落，“杀人就要偿命，我住久了肯定保不住自己的脑袋哩。”</p>

顾留白对他顿时有些刮目相看。</p>

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有些老实木讷，不善于交流的样子，但是提起长安却突然滔滔不绝。</p>

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口音，很独特。</p>

但更独特的是，这个看来老实木讷的老人似乎很容易不守规矩。</p>

动辄就要杀人。</p>

“我给你交个底。”陈屠看着顾留白吃瘪的样子，笑得嘴都像是要裂开了，“不说远的，就眼前这关外商路上，哪个人不是做梦都想去长安，至少可以安稳的睡觉，只要有钱就能有足够的享受，但此去长安八千里，是个人都能去吗？胡老三是汾州乡下的，他这人看不惯的事情很多，也就是在汾州乡下犯了事还能跑出来，若他不是生在汾州乡下，生在某个大城里，那他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p>

顾留白看着胡老三笑了笑，道：“好管闲事？”</p>

胡老三点了点头，旋即却又觉得不对，“也不算哩…管那太欺负人的事，也不算闲事。”</p>

顾留白认真道：“改不了？”</p>

胡老三为难道：“天生这样，怕是改不了哩。”</p>

“他就算改得了也没什么用。”陈屠冷笑道：“我们这一伙人里面，最喜欢管闲事的又不是他。”</p>

顾留白突然忍不住笑了，“那是谁？”</p>

陈屠还没有回答，阴十娘就很干脆道：“是我。”</p>

“果然还得是你啊！”顾留白发现自己居然没太大意外。</p>

杜通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胡老三有时候要管闲事，我们拖走了他，事情过了就算了，但阴十娘就算被我们拖走了，她也会忍不住返回去把人给杀了。”</p>

顾留白蹙眉道：“看来那人的确很该杀。”</p>

“长安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不会少，他们砍人很擅长，但他们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砍？”陈屠戏谑的看着顾留白，“顾十五，真不是我们不厚道，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帮你？只是你不仅仅是想我们送你去长安，而是想我们帮你做事，你这就有点挟恩强人所难的意思了。”</p>

顿了顿之后，陈屠认真道，“先不说他们两个，光是徐七就肯定不成，人多的地方他就受不了，天底下还有哪个地方比长安人多，他能受得了？”</p>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胡老三和杜哈哈等人都不自觉的点头，很显然以他们对徐七的了解程度来看，徐七宁愿躺在没有人的臭水沟里，也不愿意躺在长安东市西市的铺子里。</p>

陈屠差点跟上一句，徐七要是愿意呆在长安，我都愿意吃屎。</p>

然而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春风楼外飘来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我可以去长安。”</p>

“什么？”</p>

陈屠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明知道这是徐七的声音，他都怀疑是不是徐七被顾留白暗中控制了。</p>

“我可以去长安。”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句语气更为肯定的回复，接着春风楼的后面传来离开的踩雪声。</p>

胡老三和杜哈哈等人面面相觑，陈屠一脸吃了屎的表情。</p>

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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