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人在其位不谋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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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在门外与姐妹们玩耍，目光偶尔掠过窗口，都能看见母亲的悲伤。</p>

他默默地藏在心里，之后福全也来了，玄烨就没再有机会留神母亲，再等陪皇祖母用膳，只见额娘平平如常，没什么特别的。</p>

直到离开慈宁宫，回书房与福全分开休息时，玄烨才问大李子：“皇贵妃娘娘，是不是要死了？”</p>

大李子愣住，谨慎地说：“三阿哥，这话可说不得。”</p>

玄烨说：“皇阿玛已经去岛上好久了，是不是等皇阿玛回来，皇贵妃娘娘再也不会回来了？”</p>

大李子跪下道：“三阿哥，这事儿不该您搀和，会给佟嫔娘娘添麻烦的。”</p>

玄烨垂下眼眸，失落地说：“反正皇阿玛，也不喜欢额娘和我。”</p>

“没有的事儿。”大李子说，“皇上可喜欢佟嫔娘娘了，老早您还没出生的时候，娘娘她可风光了。”</p>

“那也是老早的事情。”玄烨道，“阿玛现在只喜欢皇贵妃娘娘。”</p>

大李子劝道：“大人的事儿，三阿哥您现在不能懂，等您将来长大了，一定就能明白。”</p>

玄烨说：“我从来也没见额娘真正高兴过，也没见皇祖母真正高兴过，没意思极了。皇贵妃娘娘身体好的时候，皇阿玛不高兴，皇贵妃娘娘病了，他更不高兴，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高兴呢？”</p>

大李子好生劝道：“三阿哥，做皇上可难了，每天都有烦恼的事，皇上不是不高兴，是忧心天下。您要相信奴才，倘若娘娘知道您对皇上如此多的抱怨，娘娘会伤心会自责，做娘的，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不和睦呢？”</p>

玄烨说：“可是做儿子的，也不愿看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和睦。”</p>

大李子噎住，无言以对。</p>

顺治十七年，像是福临命中的坎，葭音病重之外，流年不利，开春以来，各地大旱，老百姓播下的种子，无水发芽，眼看着都要旱死在地里。</p>

四面八方的折子，飞向琼华岛，福临到后来已无心无力再审阅这些奏折，自此命翰林学士入职景运门值房，将全国各地的折子由他们先看，然后拣要紧的呈报皇帝。</p>

六月时，眼看着酷暑之下，旱情不减，福临迫于压力，不得不开坛求雨，率众臣自紫禁城出发，步行至郊外向苍天祈雨。</p>

这是春天以来，福临难得不在琼华岛上的日子，从紫禁城走到郊外，要走很远的路，天黑才能回来。</p>

葭音早晨起来送别皇帝后，就命添香搀扶，来到永安寺大雄宝殿中，跪于蒲团之上，虔诚念诵，一同祈求上苍降下甘霖，庇佑黎民百姓。</p>

“小姐，佟嫔娘娘到了。”添香进门来，轻声道，“娘娘是微服而来，穿着宫女的衣裳。”</p>

“元曦啊。”葭音很高兴，“她在哪里？”</p>

元曦此行并没有得到太后的允许，是知道皇帝今日不在岛上，才穿着石榴的衣裳悄悄来的。</p>

数月不见，再见她几乎认不出葭音，一贯瘦弱的人，现在不仅脸颊浮肿，浑身都浮肿，像是硬把枯瘦的身体吹起来。</p>

“我变丑了，是不是？”葭音苦笑，“元曦，我现在的模样，吓人吗？”</p>

元曦含泪摇头：“不吓人，一点都不丑，还是原来的样子。”</p>

葭音道：“太后叮嘱我，不能让你牵扯进来，唯恐将来皇上迁怒你，所以我也不敢派人去找你，其实我每天都想见你，看见你，心里就踏实了。”</p>

元曦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姐姐可好些了？”</p>

葭音摇头：“还能清醒着，已是不易，活一天是一天。”</p>

元曦抚摸着葭音浮肿的手，看着她行动缓慢，处处离不开人，多怀念当年初进宫时，在编钟之间灵动轻盈的美人。</p>

那轻灵悠扬的乐声中，元曦恍惚看见了仙女的一幕，铭刻在心，偏偏那样的光景，连福临都不曾见过。</p>

四年了，她迅速枯萎，很快就要凋零，才短短四年。</p>

“太后安好吗？玄烨是不是又长高了？”葭音含笑问着，“几位怀孕的答应常在们，都要几时生？”</p>

“宫里一切安好，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有我们，都盼着姐姐早些回去。”元曦道，“盼着姐姐早日康复。”</p>

“元曦，谢谢你。”葭音道，“你是我在紫禁城里唯一的依靠。”</p>

元曦摇头：“姐姐的依靠，该是皇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