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小时候像我，长大了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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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清军队节节败退的劣势之下，康熙帝不仅严拒划江而治的和谈，更斩杀吴应熊父子，将他们的头颅悬于菜市口。</p>

此举激怒了想要议和的吴三桂，遂派部下留守湖南，分兵东西出击，一路兵马由长沙进攻江西，另一路由四川直逼陕西。不日，大军入赣，与耿精忠会师。</p>

如此形势，对清廷极为不利，但北边隐患已除，玄烨再无后顾之忧，派出六路兵马，迎面痛击反贼。</p>

虽然前线传来的战况胜败参半，但历时半年的磨砺，年轻的皇帝已能沉着应对一切变故，玄烨不再狂躁易怒，饮食起居有了定数，身体也渐渐好了。</p>

转眼已是五月，初夏来临，舒舒怀胎惧热、夜不能寐，玄烨便命人在坤宁宫宫檐下搭了卧榻，夜里陪着舒舒赏星观月，哄她安睡。</p>

这日初二，夜里，玄烨来得迟些，舒舒已经瞌睡过去，他轻手轻脚地到了榻边，就着月色打量舒舒的睡容。</p>

因肚子太大，躺下喘不过气，孕期最后的日子，能睡着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玄烨丝毫不愿吵醒她。</p>

可突然有人从西侧门进来，明晃晃的灯笼亮着，又是开锁开门的动静，到底把舒舒折腾醒了。</p>

“皇上来了？”她睡眼惺忪，慵懒地笑着，而一醒过来，就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把背再垫高些才能喘气。</p>

那边厢过来的，是苏麻喇，玄烨见了嬷嬷也不好发作，而苏麻喇则是来念叨：“太皇太后可说了，夜里风凉，晨起有露水，皇上不能带着娘娘胡闹，怎么能睡在外头呢。”</p>

玄烨笑：“昨晚才搬出来的，且等她睡着了，朕就抱她回去的，舒舒是嫌屋子里太闷热，透不过气，她睡不着，对身体才不好。”</p>

苏麻喇说太皇太后不放心，非要她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睡在外头。</p>

这才五月头上，早晚还有几分凉意，一个是万民仰望的皇帝，一个是临盆在即的皇后，大清国至尊至贵的两个人，如此胡闹可怎么了得。</p>

“嬷嬷，我们就再坐会儿，一会儿就进去。”舒舒笑道，“嬷嬷，您给回皇祖母，就说我们已经回屋子睡了，别叫老人家担心。”</p>

苏麻喇道：“奴婢可把人留下了，到了子夜若回话说皇上和娘娘还不进屋子去，奴婢可只能把太皇太后请来了。”</p>

好说歹说，把苏麻喇请走了，桑格和大李子都挨了训，可回过来，见帝后互相依偎，有说有笑，月色下也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情意，二人彼此看一眼，乐呵呵地守在了阶下。</p>

“皇祖母将她原先在紫禁城的书房派人打扫，往后就是我的了。”舒舒乐哉乐哉地说，“皇祖母会亲自为我挑选先生，文臣有武将也有，皇祖母说她得闲了，也会来陪我一道听课。皇上，将来你得闲了，来给我当先生可好？”</p>

“这些话，你已经反反复复念了无数遍。”玄烨嗔道，“朕都能背出来，倒过来背。”</p>

舒舒软绵绵地笑着：“可我高兴呀，这是皇祖母对我最大的认可，其实一直以来，我虽然自信且骄傲，但心底还是很不安的。”</p>

玄烨不以为然，问：“你不安什么？”</p>

舒舒坦率地说：“六宫之事，皆由昭妃打理，无可挑剔。而皇嗣之上，不论是承祜，还是其他小阿哥，接连夭折。不论哪一件事，我都没做好，嘴上说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可我何尝不想做一个被世人称颂的贤后。”</p>

玄烨道：“朕也不过是在乾清宫里动动嘴皮子，可朕就是皇帝，无人可取代。”</p>

舒舒望着玄烨，笑道：“那我呢。”</p>

玄烨毫不犹豫地说：“自然也是，正因为你的信任和宽容，才能让昭妃贤名在外，才能使得六宫和睦。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也从没有让皇祖母失望，皇祖母早就对我说，你会成为大清最了不起的皇后。舒舒，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p>

舒舒笑靥如花，哎呀道：“我这会儿，是躺在你的怀里的呢，还是在天上的云里，怎么飘啊飘的。”</p>

玄烨嗔道：“浮肿得像个圆球，你倒是去水里浮着，兴许还成，这要多大的风，才能把你吹得飘起来？”</p>

舒舒气哼哼地看着他，伸手就在玄烨胳膊上死命拧了一把，疼得玄烨龇牙咧嘴，瞪大眼睛骂道：“还不松手，反了你。”</p>

舒舒像自以为凶猛的小老虎：“要不是我现在牙根软，我就咬你了。”</p>

“你敢。”玄烨往舒舒脸上掐，可他不过是比个样子，半点儿劲都没使，就已经有些心疼，赶紧松开，轻轻揉了说，“你舍得？”</p>

舒舒也摸摸玄烨的胳膊，一面咕哝：“我知道我变得特别丑，下巴都两层，玉镯子原先能滑到手肘，现在一半就卡住了。可是太医和嬷嬷都说，我这都不算胖了，还担心我吃得太少。”</p>

玄烨宠爱地抚摸绵软的胳膊，将玉镯转了转，说：“是这镯子太小，朕叫他们给你另挑好的来。”</p>

舒舒笑道：“太医说就这几天了，生完了，慢慢减下去，到中秋节的时候，我又是大清最美的女人。”</p>

玄烨噗嗤一笑，又赶紧干咳了声，企图掩饰。</p>

“你在笑我？”</p>

“没有，朕被口水呛着了。”</p>

“为什么会呛着？”</p>

“因为……”</p>

“因为你在笑啊。”舒舒不依不饶，“难道我说错了吗？”</p>

玄烨无奈，笑悠悠看着她，哄道：“好了，不闹了，越闹越精神，闭上眼，朕哄你睡。”</p>

舒舒在他怀里找了最舒服的姿势，肆无忌惮地将浮肿的身体压在玄烨的胸前，哼哼着：“反正就是，谁说不是，就让他去给吴三桂做孙子。”</p>

“胡闹。”</p>

“玄烨……”</p>

“嗯？”</p>

“你看，今晚的星空，真美。”</p>

“等你恢复了，等打完仗，咱们带皇祖母回科尔沁。”玄烨说，“草原上的星空，一定更美。”</p>

舒舒不记得自己几时睡着，醒来时，已经在寝殿卧榻上，玄烨在一旁睡的香甜，手里还握着一把团扇，必定是睡着前在给自己驱热扇风。</p>

窗外天未亮，虽不知什么时辰，可估摸着玄烨也睡不了多久，舒舒一动不敢动，静静地看着丈夫。</p>

就快十年了，几乎是她赫舍里舒舒人生的一半，三生有幸，能嫁给玄烨，三生有幸，将来更长久的岁月，数十年后，她人生的全部，都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p>

“爷爷，你不要我在男人这棵树上吊死，我没有。”舒舒看向夜空，在心中笑道，“可却有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为我蔽日遮阴，做我一辈子的依靠。爷爷，我过得很好，很好。”</p>

孕妇难眠，舒舒睁着眼看天亮，也在寸寸明朗的光线下，要将玄烨脸上的麻点儿都数了个遍。</p>

终于到了皇帝该起床的时辰，玄烨慵懒地翻了个身，眼睛还没睁开，就把舒舒的脸亲了个遍，舒舒撒娇着讨饶：“胡渣，扎得疼。”</p>

再闹，怕动了胎气，玄烨也有分寸，精神抖擞地起了床，洗漱穿戴，而舒舒做什么都慢吞吞，最后过来，刚好为玄烨配上腰间的玉带。</p>

“今日午后，要和二哥他们在箭亭射箭，你若觉得自在，就过来瞧一眼解解闷。”玄烨说，“要是累得慌，就别动了，太医说就这两天了是不是？”</p>

舒舒莞尔：“我一定来，哪怕生在箭亭又怕什么？”</p>

玄烨挽着袖子哼哼：“你是天不怕地不怕，桑格她们的腿可要被皇祖母打断了。”</p>

舒舒立刻老实了，乖巧地说：“我会悠着点，别担心我。”</p>

目送玄烨去上朝，直到再看不见，舒舒才乐呵呵地回身，对桑格说：“赶紧传膳，我和孩子都饿了。”</p>

桑格笑眯眯地应下，可刚走到门前，就被舒舒喊住，回眸见皇后僵在原地，立刻跑回来：“娘娘，怎么了？”</p>

舒舒深呼吸，很是镇定：“怕是要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