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哈士奇（下）上架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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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浦书馆设在大同市，位于新洛城西南，临近建国门大街。</p>

大同市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后来开设在新洛城中央地带的丰都市。不过由于早期进入大同市的商户，大都存有深厚的背景，虽无法和丰都市的喧嚣繁华比较，但却别有一番雅致的气息。</p>

丰都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p>

上到达官贵人，小到贩夫走卒，还有胡商豪客出没。而大同市则显得文雅一些，同样酒肆林立，但氛围很好。没有喧嚣吵闹，来这里的人，大都有良好教养。</p>

洛浦书馆作为最早一批进入大同市的商贾，门脸非常醒目。</p>

两根黑漆圆木上，有言庆赠与小洛浦先生的那副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p>

这两句话，被许多人当作了修学的至理名言。</p>

而言庆所书写的卷轴，早已被小洛浦先生收藏起来，不肯轻易示人。走进书馆大门，正对面有先贤画像。两面巨大的书架上，叠摞着一册册雕印出来的书籍，散发出淡淡的墨香。</p>

郑言庆把青驴拴好，迈步走进书馆。</p>

有伙计眼尖，认得郑言庆，连忙迎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郑公子，您可算来了。”</p>

言庆笑道：“什么叫总算来了，这是从何说起？”</p>

“您可不知道，先生得了几卷汉魏碑帖，这些日子不少人来询问，想要拿走。先生总是以碑帖被您定下，才算推拖过去。您要是再不来，先生就要登门拜访了。”</p>

“呵呵，那的确是我有些疏忽了！”</p>

你看，我们洛浦先生有多重视您啊，专门把碑帖留着，除了您之外，谁都不卖！</p>

这种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舒服。</p>

其中固然有夸张之处，但听者终究会有一种受重视的感觉。郑言庆连忙道谢，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洛浦先生呢？”</p>

“哦，楼上来了客人，先生正在接待。</p>

公子要是不着急，可以先在这边坐坐，看看书；不过若是着急，小的这就去通禀。”</p>

书馆分为两层楼，楼上主要陈列一些珍奇孤本，还有名家字画，普通人是没有资格上去。既然是在楼上接待，想必来的是贵客。郑言庆倒也不着急，于是在一旁坐下，伙计奉上茶水，又捧来一卷东山集放在旁边，让郑言庆看书饮茶，打发时间。</p>

这年月，品茶已渐渐兴起，但人们更多的还是饮酒。</p>

只是书馆不比其他地方，你奉上酒水，万一客人喝多了，难免不会有失礼的举动。</p>

一杯香茶，一卷书册，与这书馆的墨香清幽，倒也搭配。</p>

郑言庆坐下来，正准备拿起书卷，就听见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一轻一重，是两个人的脚步声。</p>

引导养生术练了四年，让言庆的听力较之普通人敏锐许多。</p>

他抬头看去，就见从楼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矮胖，正是小洛浦先生，女的身材高挑，一袭碧绿长裙，外罩披风。往脸上看，蛾眉秀美，凤目有神。鹅蛋脸，粉靥腮红，姿色动人。一头乌黑云鬓，挽成高髻，更衬托出玉肌柔嫩……</p>

也不知是那少女只顾着说话，亦或者是楼梯有些滑脚，突然间脚下失足，少女啊的一声惊叫，从楼梯上就摔了下来。一旁小洛浦先生猝不及防，伸手未能抓住。</p>

说时迟，那时快，言庆呼的起身，身如电闪，刷的就冲到楼梯口，一把将少女搀扶住。刹那间，温香软玉涌入怀中，即便言庆的心性沉稳，也不由为之一荡。</p>

“小姐，你没摔到吧。”</p>

从楼梯上扑下来的巨大冲击力，让言庆抱着少女之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p>

连忙把少女搀扶住，郑言庆轻声询问。</p>

那少女显然是惊魂未定，紧紧的抱住郑言庆的腰身，胸口剧烈的起伏，让言庆能感受到，她胸前的软玉温香。听到言庆的话，少女总算是稳住心神。俏脸噌的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哪知才一松手，却眉头一蹙，脚下一晃，险些又摔倒在地。幸亏郑言庆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p>

少女的脸上流露痛苦之色，一只脚的脚尖点地，似乎不敢踩实。</p>

言庆连忙搀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来。</p>

小洛浦先生这时候也跑了过来，拍拍胸口道：“裴小姐，您没事儿吧。”</p>

原来这少女姓裴！</p>

少女这时候也认出了郑言庆，脸羞红，螓首低垂，道了一声：“多谢公子相救。”</p>

“可能是扭到脚了！”</p>

郑言庆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抬头对洛浦先生解释。</p>

他一边说，一边将少女那只不能落地的脚抬起来，顺手把她叫上的云靴脱下。</p>

“你干什么？”</p>

少女忍不住轻呼一声，声音有些发颤。</p>

郑言庆说：“裴小姐莫紧张，你刚才可能是扭到了脚，要立刻检查一下，若严重的话，只怕要去医馆诊治……”</p>

“你怎么知道我姓裴？”</p>

少女露出警惕之色。</p>

言庆笑道：“刚才洛浦先生都叫出来了，我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到……还好，没伤到筋骨。”</p>

少女的脚踝有些红肿，显然是刚才失足所致。</p>

郑言庆蹲在地上，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脚踝。手掌和细嫩的肌肤相触，少女的身子轻轻一颤，头垂的更低，脸红得好像洛阳城外的香山寺红枫叶。</p>

“洛浦先生，你这里有药酒吗？”</p>

小洛浦先生闻听，连忙点头道：“有，有，有……我前些日子刚买的田记药酒，效果非常好。”</p>

“那就拿来啊！”</p>

小洛浦先生显然是有点慌乱，以至于言庆询问，他一边回答‘有’，却没有任何动作。看样子，这个裴姓少女的来头不小，就算不是官宦子弟，也是名门之后。</p>

弄不好，她可能是河东裴氏族人！</p>

若论规模，河东裴氏可能没有五姓七大家那样枝繁叶茂。闻喜裴氏门下只有三个族房，以‘眷’而名，分别是东眷、中眷和西眷。裴世矩隶属于东眷族房，也是裴氏如今实力最强劲的一支。但不知眼前这个少女，又会是裴氏哪一支呢？</p>

小洛浦先生急匆匆的跑回后宅拿药酒。</p>

书馆里的伙计们，见没什么事情，也就各忙各的去了。</p>

“我，我叫裴翠云，多谢郑公子出手相救。”</p>

“你认识我？”郑言庆疑惑的抬头，看着少女。</p>

少女脸一红，声音有些颤抖，似是紧张，又好像有一些失望，“你忘记了？昨天你和我弟弟，还在长夏门大街冲突过。”</p>

“哦！”</p>

郑言庆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乍一看这少女的时候，觉得有点面熟。</p>

原来她就是那个纵马出场，阻止自己和那少年打架的少女。一来是昨天郑言庆心中有事，惦记着雄大海的事情，所以未能留意对方的长相；二来呢，他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女，和那个纵马呵斥少年，英姿飒爽的女人联系起来。</p>

“昨天的事情实在抱歉，我当时有事，没想到……你，不是洛阳人吧。”</p>

言庆一边说着话，一边轻柔的按摩少女的脚踝，为她疏散淤血。少女‘嗯’了一声，“我本是河东闻喜人氏，家父说以后可能要定居洛阳，所以让我们也过来了……我那弟弟是个莽撞的性子，你切莫怪罪他。其实，其实他对你，崇拜的很呢。”</p>

“崇拜我？”</p>

“是啊，你年初时写的《三国演义》，我那兄弟非常喜欢，还请人在洛阳抄录呢。”</p>

郑言庆笑了！</p>

少不读红楼，老不读三国，这是后世总结出来的一句名言。</p>

由此可见，三国对少年人来说，有着何等巨大的吸引力！他笑道：“不过是玩笑之作，供世人打发闲余，消遣之用，实在上不得台面。外面不是很多人说，我那是篡改历史，罪无可恕嘛。”</p>

“可我却认为是好的……”</p>

“哦，小姐也读三国？”</p>

“读过一些，也听人说起过你的不是。只是我觉得，公子本就是演义三国，供人消遣，就无需考究真伪。我爹爹也认为，公子那书中暗含兵法韬略，不细读不足以揣摩……不过，我觉得公子所作当中，尤以离思最出众，也最是感人肺腑。”</p>

“哦……”</p>

郑言庆呵呵一笑，没有接口。</p>

元稹的离思啊……那可是一大怨念。只不知道若元稹重生，又该做什么诗词，以悼念亡妻呢？</p>

郑言庆正思想着，突然间听书馆门外传来一声暴喝。</p>

“该死小贼，竟敢对我姐姐无礼！”</p>

紧跟着脚步声传来，没等郑言庆回头，一股拳风就扑了过来。拳风刚烈，显示出出拳之人的力量，是何等惊人。言庆一只手还握着裴翠云的玉足，也难以躲闪。不得已身体向前一扑，只听裴翠云一声惊叫，就被郑言庆一下子压在身下。</p>

“小贼，找死！”</p>

来人似乎更加愤怒，踏步上前，一脚踹向了郑言庆的后心。</p>

言庆不敢躲开，他倒是可以躲开，可这样一来，就容易伤到身下的裴翠云。于是一把抱住了裴翠云，在地上一个翻滚，让开来人的蹬踹。而后把裴翠云安置好，翻身一记鲤鱼打挺站起来，腾空而起，也没看清楚对方是谁，一记鞭腿甩出。</p>

蓬的一声，来人抬手臂，硬生生挡住了言庆的鞭腿。</p>

郑言庆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地，蹲下身子不停搓揉小腿。这家伙的手笔，活生生好像铁柱子一样，让言庆也忍不住连连呲牙。而来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后退两步，手臂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p>

“是你？”</p>

来人看清楚了郑言庆，郑言庆也看清楚了来人。</p>

没等郑言庆开口，那人愤怒吼道：“好你个郑言庆，枉我还这么崇拜你，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人……我和你有过节，你找我就好，居然敢欺负我姐姐，我杀了你！”</p>

郑言庆不由得暗自叫苦，心知对方这是误会了。</p>

不过想想看，刚才他和裴翠云的动作，的确有些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把玩裴翠云的玉足呢。</p>

来人，正是昨日和郑言庆交手的少年，也就是裴翠云的兄弟。</p>

而此时裴翠云被郑言庆刚才压在了身下，正有些恍惚。言庆想要开口解释，就见少年怒吼着冲上前，双拳一前一后，做连山拳势，呼的向言庆轰了过来。</p>

“你……”</p>

郑言庆后面的话，被扑面而来的拳风硬生生憋了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