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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江湖气概，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p>
说好听一点，就是豪迈不羁，不拘小节，有豪士风采；但说难听的话，就是说粗鄙俚俗，没有风骨。</p>
不过郑言庆不管怎么想，都不会认为，裴淑英是在讽刺他。</p>
所以也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做什么回应。</p>
他默默走到火塘旁边，抄起一根火筷子把塘火重新撩起，然后又扔进去几根柴火，火苗子登时噗噗直窜，将木屋里的雨夜幽寒驱散不少，更令屋中暖意洋洋。</p>
这时候，几名裴家的家将，从车上卸下一应用具，搬进木屋内。</p>
裴淑英的排场可是比郑言庆讲究多了，一张大红色幕帘低垂，将木屋一分为二。</p>
地板上还铺上了一层红色绒毯，并摆上酒食。</p>
此时的裴淑英，全无先前甲胄在身时的英姿，倒显出几分小女儿家的慵懒之气。</p>
玉杯红毯，醇酒美人……</p>
言庆不敢向裴淑英张望，只低着头，拨弄火塘子里的篝火。</p>
“小鬼头，在想什么？”</p>
“哦，没想什么。”</p>
“嘻嘻，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坐？”裴淑英娇柔道：“过来，陪姑姑聊天，喝酒。”</p>
要说起来，裴行俨叫裴淑英姑姑，郑言庆称她姑姑也没什么错误。</p>
只是这‘姑姑’的称呼，很容易惹出祸事啊！</p>
君不见神雕侠侣，过儿的姑姑，到最后却成了龙儿。言庆脑海中浮现出邪恶念头，但转眼就压下去。一方面裴淑英的确是他的长辈；另一方面裴淑英后面的老爹，也不是他敢去招惹的人物。河东裴氏，如今可是被荥阳郑氏强上百倍。</p>
“姑姑，我不喝酒！”</p>
“哈，不喝酒还敢自称酒中仙？”</p>
“这个……”</p>
郑言庆挠挠头，苦笑着走过去，在绒毯边上坐下。</p>
“姑姑，这么恶劣的天气，您怎么还要赶路呢？您这是要去哪儿？”</p>
这‘姑姑’的称呼，真的非常别扭，很容易就撩拨起人内心中，极为邪恶的念头。</p>
况且这个姑姑，姿色不俗，颇有熟女风韵啊……</p>
哪知言庆这随口询问，裴淑英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阴郁。</p>
“回河东。”</p>
“啊？”郑言庆诧异的抬起头。他听裴行俨说过，裴淑英是在去年底才来洛阳。</p>
如今裴世矩很快也要返回洛阳，裴淑英难道就不想见见她老子吗？</p>
怎地突然间就要离开洛阳，返回河东去了？</p>
“小妖。”</p>
裴淑英突然展颜笑道：“我听说，杜如晦叫你小妖，可是如此？”</p>
“那个杜大嘴……”郑言庆有些尴尬，挠头回道：“枉我人前人后还称他杜大哥，他怎地胡言乱语？”</p>
“咯咯咯，你莫怪他，杜如晦对你可是推崇的很呢。”</p>
裴淑英娇笑道，似乎是想要把那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一旁。她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葡萄酒，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p>
“姑姑可是有心事？”</p>
郑言庆忍不住询问。</p>
她忧郁的模样真的很动人，即便是强作笑颜，可是却无法隐藏内心中的苦闷。檀口呼出如兰之气，娇吟幽幽，颇为动听。郑言庆也动了好奇心，实不知，如此美人，会为何事而忧郁？</p>
“怎么，想知道啊。”</p>
“唔，有点好奇。”</p>
“咯咯，想听的话，就陪姑姑喝酒。”</p>
说着话，裴淑英把一杯嫣红的葡萄酒推到郑言庆面前。郑言庆眉头一蹙，想了想，咬牙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饮得急了，呛得他立刻剧烈咳嗽起来。</p>
却把个裴淑英吓了一跳，原本只是想逗逗这小鬼头，以舒缓心中的郁闷。</p>
哪知道言庆还当了真，那么一大杯酒喝下去……</p>
裴淑英倒是听裴行俨说过，郑言庆不是很喜欢喝酒，更喜欢饮茶。除非极为特殊的情况，他会饮上一两杯。但说真格的，言庆的酒量不是很大，而且克制力极高。</p>
“你这小鬼头，姑姑不过是逗你的，喝这么猛做什么？”</p>
裴淑英连忙过来，轻轻摩挲郑言庆的后背。那熟女温香传来，让郑言庆的脸腾地涨红。好在他喝了点酒，原本就有些上脸，所以才掩饰过去。可即便如此，仍是让他一阵心神荡漾。因为那襦衣下的沟壑，还有隐隐粉红，都尽入他眼帘。</p>
“姑姑，我没事儿了！”</p>
郑言庆不敢再看，连忙闭上眼。</p>
裴淑英见他平缓过来，这才放下心。同时觉得，这小郎君倒是个可人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p>
“小妖，你这是要去哪儿？”</p>
“哦……回荥阳。”</p>
“这时候回荥阳吗？”裴淑英蛾眉一蹙，轻声道：“我听说郑家如今斗的正厉害……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就是安远堂一支吧。怪不得这时候要回荥阳去。”</p>
“姑姑也知道我家的事情？”</p>
“小鬼头，关东世族休戚相连，你郑家七房之争，我又怎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族侄，娶得就是你郑家二房之女。所以隐隐约约，倒是知道一些端倪……只是，你现在回去有何用处？大人家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反正以你现在的名声，不论结果如何，谁又会来招惹你呢？要我说，只管让那些家伙斗去。”</p>
裴淑英是好意，郑言庆也只能心领。</p>
只是她不在毂中，焉知其中要害？郑言庆这次回去，可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堂号之争，他回去的主要目的，是要让郑世安进入族老会。至于六房能否保住安远堂的堂号，也只是他顺带的目标。但这些话，他还真不好说出来，只能懦懦不语。</p>
裴淑英说：“不过我也知道，你怕是身不由己。</p>
在旁人眼中，你我这等人头上顶着世家大族之名，无需为生计操劳，看似风光无限。</p>
可实际上，咱们都身不由己，许多事情，哪怕不想做，却不得不做……不过小妖，姑姑有句话你要记住，日后若成亲，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好。否则会有许多烦恼生出。”</p>
郑言庆疑惑的向裴淑英看去，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改变话题。</p>
裴淑英则怔怔的看着塘火熊熊，长出一口气，轻声道：“当初，我不想听从父母安排，一味逞强。原以为寻了一个中意的人儿，可长相厮守。哪知道，我能等得他，他却信不过我……如若当年听了爹爹的话，我又何至于如今这般模样，成为他人笑柄？”</p>
两行清泪，悄然落下。</p>
而裴淑英恍惚然，却似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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