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章 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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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基的兴致很高，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一样。</p>

他兴冲冲的拉着言庆来到茅庐外，王頍带着他的儿子王圭，也走出芦屋，一前一后站在门廊上。</p>

“九爷看上去很高兴。”王圭忍不住嘀咕一句。</p>

王頍扭头看他一眼，目光柔和，轻声道：“有子如斯，为父母者，有怎能不快活呢？”</p>

他似乎是在说李孝基、李言庆父子。但王圭却知道，父亲这句话中，亦有对他的鼓励和期望。虽说王圭在终南山中躲了八年，可这八年里，功课未曾有一日放下。当年在汉王帐下效力时，王頍尤以长辈待他。但是现在，王頍已不再约束他，而是任由他做出自己的选择。</p>

其实，父亲对我，一样很骄傲。</p>

王圭忍不住挺起胸膛，只觉一口气萦绕胸中，朝着王頍，用力点了点头。</p>

这时候，李孝基带着言庆已停下脚步。</p>

只见他向家将招了招手，几名家将立刻牵来一辆马车，把车篷撤下，里面却是一个铁笼子。</p>

铁笼子里，有一匹马。</p>

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成年，但却已显示出，其不凡之处。</p>

这匹马长的很怪异，脖子上的鬃毛非常短，好像一块块肉瘤堆积其上。马腮、以及马身上，毛发曲卷，紧贴在身上，好像一身鳞甲似地，光溜溜，透着一股子乌光，显得极其诡异。</p>

高八尺，身长过丈。</p>

马蹄子很大，却略显出一个诡异的弧形。</p>

双眸泛着红光，头顶处一座火红色的鬃毛。待车篷撤下之后，这匹马希聿聿长嘶不止，蓬蓬蓬用马首撞击铁栏杆。其力甚巨，铁栏杆被撞得呈现出弯曲的形状，一口雪白利齿，透出凶狠之气。</p>

“此马名为龙子，西域人则称其为忽雷驳，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凶烈至极，寻常马匹，根本无法和它共存。而且性情暴烈，曾有高昌国人得此神马，不饮不食，半月而亡。其后举家遭灾，无一存活。故而西域人奉这种马为妖魔，即崇敬，又畏惧，可谓是万中无一的神马。”</p>

李孝基向言庆介绍着，言语间透着一丝喜悦。</p>

忽雷驳？</p>

李言庆好奇的走上前去，却见笼中马匹，突然间止住了躁动，目光渐趋于平静，看着言庆。</p>

言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探进笼中抚摸。</p>

却听李孝基大喊一声，“玉娃儿，小心！”</p>

紧跟着，那龙子陡然变了脸色，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向言庆的手臂。也是言庆反应快，缩回手臂。龙子没有咬中，登时勃然大怒。口中发出一连串近乎于不似马匹的声响，甩脖子蓬的撞在铁笼上，差点把铁笼子撞翻。周身散发出一种酷烈的气息，其他的马匹发出悲戚哀鸣。</p>

家将们连忙将战马拉到旁边，竭力安抚。</p>

李孝基说：“玉娃儿，小心些……龙子性烈，而且善于伪装。</p>

之前就有一人被它装可怜相迷惑，结果被它踢断了腿。这种马，非用非常手段，难以将它制服。”</p>

沈光也赶了过来，看见龙子，也不禁暗自心惊。</p>

他听说过这种神马，据说早年曾有一相马师驯服此马。后因相马师年老体衰，遂将那匹龙子送走。月余之后，相马师故去，而那匹龙子却跑回来，撞死在墓碑上，被人冠之以‘贞马’之名。</p>

只是相马师没有传下，这龙子的收服手段。</p>

饶是沈光爱马，可遇到这种神马，也是束手无策。</p>

李言庆却被这神马的狡猾，激怒了！</p>

只见他剑眉一攒，厉声喝道：“给我打开笼子。”</p>

他喜欢马，尤其喜欢那种性情暴烈的马。就如同当年他得到玉蹄儿时，也是经过了一番搏斗。</p>

杨玄感虽然派人把他那匹踏雪狮子骢送给了李言庆，但言庆并不是太喜欢。</p>

马是好马，却好像少了几分暴烈之气。太过于安静，非是言庆所爱的类型。这可能与狮子骢的经历有关。据说，杨玄感的狮子骢是御马，后由杨坚赐予杨素，杨素又把它转赠杨玄感。</p>

也就是说，狮子骢并未在草原上，它本该生存的世界中生存过。</p>

所以其性情中，自然没有野马本应存有的烈性。而这匹龙子显然不一样，从它的气质和种种反应来看，是从酷烈的大自然中，拼杀出来的烈马。这种马，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神马。</p>

狮子骢虽然神骏，与龙子相比，却差距甚大。</p>

李孝基等人脸色一变，连忙想上前阻止。可不等他们开口，李言庆已经从一名家将手中，躲过一柄钢刀，把铁笼的链锁劈断，然后打开笼子。</p>

言庆说：“若我制服不得它，那就放了它。</p>

这种神马，本就不应该存于红尘之中。既然我得不到它，说明我和它无缘，理应送它自由。”</p>

李孝基、王頍、王圭等人，面面相觑。</p>

“公子，这匹马可是九爷花费十万贯，损失了十数名好手，才得来的神马啊！”</p>

王圭忍不住开口，却被王頍阻止。</p>

言庆头也不回，凝神看着那从铁笼子里走出来，优雅的踏动铁蹄的龙子马，“千金散去还复来，可这神马，却不应受此屈辱。”</p>

也不知是听懂了言庆的意思，还是想要抒发一下，被囚禁铁笼的苦闷。</p>

龙子昂首暴嘶，声如雷动。</p>

而后它也不逃走，哒哒哒向后连退十余步。</p>

“少爷小心，它这是要和您较量一番。”</p>

沈光从龙子的眼神中，立刻觉察到了它的意图，连忙开口提醒。</p>

言庆笑呵呵把身上长袍脱下，露出一身劲装。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伸手朝龙子一指，而后翻转手掌，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是说：有种过来！</p>

龙子被西域人奉为妖魔，极有灵性。</p>

它虽然不明白言庆的意思，却也清楚，它被言庆小看了。顿时怒不可歇，发出悠长嘶鸣。碗口大的蹄子踏踏踏不断刨地，而后希聿聿长嘶一声，一低头，朝着李言庆，疯狂的冲来。</p>

俺给你面子才要和你斗一斗，你竟敢小看我？</p>

想来在龙子心中，如斯想法。</p>

一般来说，战马冲撞，需要一段距离。可是龙子距离言庆不过二十步，却在瞬间提起了速度。呼的掠起一股风，朝着言庆就冲来。李言庆虽则看似轻视，心里却不敢又半分怠慢。他有过降伏玉蹄儿的经验，所以对这种龙马的性情，也算有些了解。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龙子的爆发力吓了一大跳。</p>

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短跑冠军！</p>

说时迟，那时快，言庆侧身滑步，躲过龙子冲撞。哪知龙子一撞落空后，在绝猛的冲击惯性下，好像违背了科学一般，只冲出六步，生生止住惯性，前蹄腾空而起，后蹄在原地一个换步，刷的转过身来。前蹄落下的一刹那，后腿猛然发力，长身腾空而出，犹如一条巨龙，扑向李言庆。</p>

沈光不禁大叫一声：“好马！”</p>

这家伙怪不得被称之为‘龙子’，果然如神龙一般。</p>

李孝基的脸色都变白了。他听人说，言庆的玉蹄儿战死后，言庆不远千里，拉回巩县埋葬，并作《胡马》一诗留念。想来他是个爱马的人，所以就动了心思，为言庆寻一匹宝马良驹。</p>

在此之前，李孝基并没有见识过这龙子的围捕经过，只是听人说起，场面很是惨烈。</p>

但再惨烈也终究是一匹马，李孝基也好，王頍王圭父子也罢，都不清楚，龙子有多么厉害。</p>

想着囚入笼中，慢慢就可以驯化。</p>

却不想言庆居然当场和龙子斗起来……</p>

“沈壮士，还有你们……快去帮他一把。”李孝基急得直蹦，大声叫喊。</p>

却见沈光拦住了家将，“九爷，这时候千万别过去。这是龙子和少爷之间的战斗，如果其他人这时候上去，定然会令龙子暴怒。到时候会拼死逃逸，弄不好还会伤了少爷。而且少爷显然还有余力，这时候大家上去，反而不美。且一旁关注，少爷对付这种场面，自有经验。”</p>

“可是，可是……”</p>

李孝基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沈光说的不差。</p>

只能耐着性子在一旁观看，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李言庆和龙子已经过了好几招。龙子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目光开始凝重起来。而李言庆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龙子，额头已见冷汗。</p>

这家伙，简直快要成精了！</p>

怪不得西域人视它为妖魔……不仅仅爆发力强，而且极其灵活，攻击手段更是层出不穷。</p>

它能把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当成武器使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