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人间颜色如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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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夏想装作一切都想起来的样子，像套时安柔那样套陈渊的话。毕竟有些技能用得多了就熟练，是刻在骨子里的狡黠。</p>

可撞上陈渊灼人精明的视线，她便装不下去了。</p>

真正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老老实实摇了摇头，还有些委屈，“做了个梦，醒来一点都不记得了。北茴说我梦里喊了‘青羽’……我猜，青羽是你。”</p>

陈渊垂眸看着她。</p>

薄薄的晨光中，少女容颜极盛，生得明艳。额发轻轻被风吹起，愈加显出额下那双水漾的眸子乌黑发亮，晶莹赤诚。</p>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温温一笑的样子，便无端想起一句话：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p>

便是从此，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p>

前世，今生。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p>

陈渊微扬嘴角，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和宽容，“不记得就算了。”</p>

至少今生的开局，一切都来得及。如今他还健康着，而她还未成亲，也没有心上人。</p>

这才是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如此便好。他不想再追究上一世发生的事了。</p>

“可我想知道。”时安夏扬起头，睁着清凌凌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又叫青羽？”</p>

他想了想，薄唇轻启，“鸢飞杳杳青云里。”</p>

她的心口陡然一震，脱口而出，“鸢鸣萧萧风四起。”</p>

不知怎么就知这句诗，听到他说上一句，顺嘴就溜出来下一句。</p>

如同对上一个神秘的暗号。少女弯起了眉眼。</p>

陈渊眸底又多了一层温润，“岑鸢，字青羽，此生多指教。”</p>

岑鸢，他的真名。</p>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他叫陈渊。</p>

他第一次悄悄告诉时安夏，他其实叫“岑鸢”，就是那个“鸢飞杳杳青云里，鸢鸣萧萧风四起”的鸢……</p>

后来，她根据这两句诗取了“青羽”为字送给他。从此她私下里叫他“青羽”。</p>

他的死士，他的军营，所有为他明里暗里卖命的人，都被称为青羽军。</p>

他重新夺回的梁国，改国号为青羽。</p>

他的暗卫，叫青羽卫。</p>

他的宫殿叫青羽宫。</p>

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全部都打上了“青羽”的烙印。只因这两个字，是她送的。</p>

那是他千百个清冷疼痛的暗夜里，赖以活下去的理由。</p>

那封毒入骨髓的信上，也是叫他“青羽”。所以他丝毫未疑半分……岑鸢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无波澜。</p>

时安夏闻言微微福了福身，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对不住，我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p>

她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以为原来他的名字是“鸢”，而不是渊。</p>

她是有些颓丧的。以为寻到一丝线索，找到一点答案，就能从其一窥全部。</p>

但事实是，毫无印象。就好似上辈子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他的一举一动，却又像他是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p>

她不记得他了。</p>

如果互相都不知道彼此重生，重新认识倒也无妨。可事实就是，他知她底细，而她不认识这个人。</p>

就，思绪有些失落，人生空白了一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