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双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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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雪听在市内有一套小公寓，行动科的妖魔鬼怪们挨个去认过门。</p>

为了照顾不同种族的兄弟姐妹，庆贺乔迁的时间定在了午夜。那天白茵特意穿了喜庆的一身红，差点把隔壁的老爷子吓得厥过去。</p>

此时此刻，司南站在一堆家电公司的工人中间，小心翼翼地夹住了自己的尾巴。</p>

裴雪听伸出一根手指勾下墨镜，有条不紊地指挥工人把一人高的空气净化器、网络上炒得火热的保健床垫和自带语音控制的暖风机搬进了客卧。</p>

闪烁着人民币光辉的家电家具被塞进新装修的客卧，司南看向裴雪听的眼神充满了崇拜。</p>

“看我干什么？”裴雪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p>

“老大，我听说上回这么嚣张的被判了四十多年。”司南伸出四根手指头，神神秘秘地贴在她耳边说，“你不要太张扬。”</p>

“我刷的我哥的卡。”裴雪听往他脑门上抽了一记，“闭嘴，干活。”</p>

司南委屈地去帮工人装家具去了，裴雪听一回头，看见站在玄关处的檀真。他还握着那杯牛奶，好奇地打量这这间屋子。</p>

裴雪听心头一顿，想起陆吾对她的叮嘱。</p>

檀真现在的身体非常孱弱，随着那具青铜棺椁的开启，时间仿佛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所以他久待的地方必须恒温恒湿、空气流通，一点病毒都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小命。</p>

所以不仅这间公寓，连行动科都配备上了一堆精致的生活家电。</p>

自己这是请了一尊豌豆公主回来供着。裴雪听在心里默默吐槽，给檀真拿了一双拖鞋。</p>

“那间是你的卧室，你要是嫌小也可以住主卧，我把东西给你搬过去。”裴雪听对着客卧抬了下下巴，“冰箱里有牛奶和水果，牛奶要加热，水果放到常温才能吃……你会用冰箱么？”</p>

檀真略微颔首，“他们教过我。”</p>

“他们”自然是指把他接到疗养院的人。</p>

裴雪听点点头，看来上面的人对“大徵末代的祸国天师”这个唬人称号后的檀真还算友好，并没有把他解剖了泡进福尔马林里的意思。</p>

“你睡哪里？”檀真忽然问。</p>

司南从客卧探出半颗脑袋，抢答道，“有案子的时候睡办公室，没案子的时候睡客厅——有一次毕方上门找她，她滚在地毯上睡成一团，差点就被毕方踩到脑袋。”</p>

檀真没等裴雪听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

裴雪听瞬间失去了解释的欲望。</p>

——</p>

深夜。</p>

商业区的酒吧一条街灯火通明，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隔音材料都止不住肉食男女的鬼哭狼嚎。</p>

三五个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扶着路灯吐得天昏地暗，手里还拎着酒瓶子。一个尚算清醒的站在路边，背对着马路招手打车。另一个看见同伴的傻样，笑骂了一句，转身走进巷子里放水。</p>

青年哼着不成调的歌，巷子里突然响起网络热歌，把他吓得一哆嗦，淋了自己一鞋子。他恼怒地扫视过去，只见手机在地面上幽幽亮起，冷白色的光照亮了地上那张狰狞扭曲的脸。</p>

“啊——”</p>

惨叫刺破了朦胧的醉意。</p>

——</p>

“啊啊啊五环——”</p>

裴雪听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住了吼得撕心裂肺的手机。干他们这行的，半夜手机响准没好事。裴雪听刚进特调局的时候，晚上睡觉会胆大包天地把手机静音，被陆吾揪着耳朵训了不少次才改过来。</p>

“喂？”</p>

“裴科，朝阳路17号死人了。”白茵在那边语气轻且快地说，“警方申请特调局协助。”</p>

“我马上过来，你……”裴雪听外套披了一半，看见不知何时推开门站在客卧门口的檀真。</p>

他穿着真丝睡衣，看上去非常单薄，表情困倦却认真地看着她。</p>

裴雪听对一切美色免疫，却被这微凉的眼神看得差点咬到舌头。</p>

“我先怎么，裴科？”白茵久久等不到她的下文，催促道。</p>

“你先过去，保护好现场。”裴雪听匆匆挂断了电话，看着檀真，“吵到你了？”</p>

檀真却不应她的话，看向她塞进外套里的手机，“出事了？”</p>

“嗯，我要出去一趟，你接着睡。”裴雪听说着就要出门。</p>

“我想……”</p>

“你不想。”裴雪听当机立断，坚决地拒绝了他，振振有词道，“医生说你一天要睡够九个小时，这才四点钟，还差三个小时。”</p>

说完她就有力地带上了门，以示自己的决心。</p>

檀真对着紧闭的公寓大门，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p>

朝阳路离裴雪听家很远，平日里懒得开车宁愿挤公交的裴雪听不得不去开车。幸而深夜的公路上没有那么多车，她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现场，还有余力去想家里的人。</p>

檀真沉默得近乎乖巧，从不提任何要求，让裴雪听一度怀疑陆吾那句“他要求你对他负责”纯是扯淡。</p>

明天一定要跟陆吾问个明白。</p>

裴雪听推门下车，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包围起来了。朝阳路17号是一家酒吧，名叫“撩人”，案发地点在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p>

白茵穿着白色长裙、厚外套，脖子上系着丝巾遮挡脖子上的线脚。她正在和现场的警察打交道，远远地看见裴雪听，对她点了点头。</p>

“特调局行动科，裴雪听。”裴雪听对警察亮了证件，“都是同行，辛苦了。现在这里我们接管，后续流程有人会跟进。各位可以下班了。”</p>

特调局有着某些特殊权限，这位警察显然是老资历，深谙此道，立刻撤走了自己的人。</p>

裴雪听在那具尸体前蹲了下来，尸体呈仰倒的姿势，像是被人迎面击中倒地。那是个有些年纪的女性，脸上的妆被泪水泡得五彩斑斓，像一盘打翻了的颜料，身上还套着包臀裙，勾勒出尚算曼妙的曲线。</p>

钱包、手机和包包散落在不远处，像是在危急时刻把手边所有有杀伤力的东西都砸了出去。</p>

她的双手死死地箍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到指甲刺破了皮肤，瞪大的双眼对着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