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如不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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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所谓的投缘？</p>

“你这个法门，修到什么样子了？”阴十娘看着顾留白问道。</p>

“我娘和我说过，大唐很多东西都比以前的朝代强，但就修行法门而言，却都是没有个统一的调性，就像是要刻意的突出自己的功法特别似的。越是厉害的功法就将修行阶段分得越仔细，名字也都是花里胡哨。山阴卫的这养龙诀倒还朴素些，分什么小周天、大周天、小通窍、大通窍啊什么的。另外那佛宗的名字就玄乎的很。”</p>

顾留白兴致很高，话比平时多。</p>

他和龙婆一见如故，而且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脑海里会浮现出他娘的音容笑貌，还有最常出现的那种鄙视的神情。</p>

他觉着若是他娘还活着，陈屠恐怕要被他娘活活鄙视死。</p>

这么一想他就更高兴了。</p>

“我娘说，好歹不少唐人还延续着先秦时期的习惯，将修行境界划分九品。不管什么法门，就按能打服多少人，真气凝练到什么程度来划分，按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这种说法，一品入门，九品至尊的境界划分来分，那我现在应该到了七品。”</p>

“果然是七品。”阴十娘没有意外的表情，“那你觉得我呢？”</p>

顾留白道：“应该是八品中上。”</p>

阴十娘平静道：“所以按照你娘的说法，九品才是那种真正的万人敌，在那种数万数十万大军交战之中，都能进退自如杀个来回的杀神？”</p>

顾留白笑道：“对，就是那种史书上没几个的杀神，现在长安有些人口里说的什么九品，充其量就是个八品。”</p>

阴十娘心有同感。</p>

现在的世间，就根本不存在九品。</p>

那些后世被当成神一样供奉在庙里的人物，才是真正的至尊。</p>

此时世上，别说在数万大军之中进退自如，便是三千突厥精骑，两百黑甲之中脱身的人都根本没有。</p>

“罗青死得实在是闭不上眼。”顾留白突然想起罗青，忍不住鄙视道：“他那炼气法门真的差劲，六品下的修为，不能再多了。结果你八品中上的修为，跨越两个大境杀他还那么花里胡哨，他死都想不明白。”</p>

“背着大剑师的名头，很麻烦的。”阴十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苦恼，“没想到早就瞒不住了。”</p>

顾留白随口道：“怕不是纯粹一剑杀了，特别无聊。”</p>

阴十娘认真点头：“也有这方面原因，龙婆可以练练箭。”</p>

“还真有这方面原因？”顾留白倒是没有料到自己随口一扯居然还扯对了，只是总是在背后射人一箭，而且几乎都不落空，居然只是为了好玩练练箭？</p>

阴十娘道：“罗青这样的人，你一次可以杀多少个？”</p>

摸我的老底？</p>

平时顾留白肯定不会回答这种问题。</p>

但阴十娘眼下答应传他霜剑，这种性质就不一样了。</p>

这种问询摸底的方式太温和了。</p>

遥想当年，郭北溪摸他的底子时，可是提了一根棍子撵着他打了好久，打得他浑身都好像裂开了一样。</p>

于是顾留白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也说不准，如果是一群罗青这样的人把我堵在一间屋子里，我估计最多杀上四五个就要糟，但如果是在这种野外，一群罗青这样的人追着我砍，我估计一百个罗青都要被我杀光。因为我修的这合二为一的炼气法门和罗青他们修的那种法门截然不同，他们的法门追求气力爆发，但不能久战，而我修的法门就是真气爆发力并不算惊人，但气力特别绵长。我现在大概可以几天不吃不喝，连续跑十个时辰也不会说接下来爬都爬不起来。一百个罗青追我，我就跑，他们跑不动了，我就回去追着他们砍。”</p>

也不知是满意他的修为，还是觉得他说得实在好玩，龙婆笑得嘴都合不拢。</p>

阴十娘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自己也做不到连续奔跑十个时辰，若是全力狂奔，估计最多坚持三个时辰就会力竭。</p>

她对山阴卫的养龙诀所知不多，但按照顾留白所述，这养龙诀是皇帝赐给山阴卫的修行法门，那高明必定是高明的，但必定也存在着一些缺陷，至少不能比长安金吾卫的几门功法强。</p>

那如此说来，她娘从狮子国“借阅”的那门佛宗的修行法门，应该惊人的很。</p>

不过旋即她也释然，那样厉害的女子，要用狡诈的手段去借阅一门修行法门，那门修行法门自然是超凡入圣的。</p>

至于将这修行法门给她阅读的僧人也应该不会是蠢人，必定是她的身份和给出的一些条件令人无法拒绝。</p>

阴十娘对顾留白的温和摸底告一段落。</p>

顾留白泪流满面。</p>

和之前的梁风凝还有郭北溪相比，阴十娘这种个性的师长，他希望来一打。</p>

同时他也在心里重新盘算阴山一窝蜂这群人。</p>

阴十娘，看上去高傲孤冷，但实际好说话，性情爽利，应该讨厌废话，大气！但特别好管闲事。</p>

龙婆，身份绝对神秘，她的刀法叫风刀，喜欢热闹，对自己特别和气，好婆婆！那箭法居然是用来玩的。</p>

杜哈哈，背着剑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剑的，就要钱，但是很讲规矩。</p>

乔黄云，易容高手，能变声音，不知道之前卷宗之中记载的，可以模仿很多声音的人是不是就是他。</p>

蓝玉凤，管不住自己的手，但可能跑得很快，顺手牵羊能力应该也很厉害，不然这些厉害的人物都防不住她的偷。喜欢漂亮的衣服，估计还喜欢打扮干干净净的逛街上铺子。</p>

徐七，神出鬼没，估计是隐匿和追踪的高手，不喜欢多人的地方。</p>

高觉，痴呆，但拆装东西很快，记人的能力特别强。</p>

胡老三，是厉害的匠师么？他衣服里面应该是有什么机关或是玄甲，不然射不出那样的弩箭。好管闲事。</p>

陈屠，用刀的，笨笨的，好面子，但估计除了擅长设计机关埋伏之外，还肯定有什么隐藏的手段。</p>

……</p>

冥柏坡天晴了两天之后，雪片又从天空之中欢呼雀跃的飞舞下来。</p>

太史局的观星师预测的很准。</p>

陈屠看着飘落下来的雪片忍不住叹气。</p>

顾留白说的不错，连太史局外派的官员都有这样的手段，长安的有些人物恐怕真的接近神明。</p>

脑袋瓜子这种东西是自己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汇聚天下智慧的说法。</p>

或许是和很多聪明人在一起，自己会变得更聪明？</p>

可为何自己和顾留白在一起，却好像越来越笨，而且很伤自尊？</p>

也不知道这小子和阴十娘还有龙婆到哪了，不知道在作甚。</p>

让他更加兴致不高的是，他的确没有逃脱黑眼疾这种疫病的侵袭，他尿的尿更黄了，而且今早开始，天空阴沉下来的时候，他看东西就开始有点模糊。</p>

太史局的官员的确是有本事的。</p>

毕竟预测失误很容易掉脑袋。</p>

没有真本事是吃不了这行饭的。</p>

这场雪的确比罗青最后看到的那场雪要小很多。</p>

至少不怎么妨碍商队和牧民赶路。</p>

风雪里有豪迈的歌声。</p>

一群牧民赶着牛羊在朝着龙头坎的方向行进。</p>

龙头坎、苦沙营是黑沙瓦周遭的秋季牧场，入冬的时候，会有很多商队到来，在这边交易牲畜、皮草、药材。一些牧民也会希望能够和黑沙瓦的长安官家搭上线，以获得蓄养军马的资格。</p>

能够得到蓄养军马的资格，倒不是说能够得到丰厚的报酬，而是能够得到官家的照拂，自己的牧场和牲畜，也不会被人随意的霸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