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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势贞教无意中捅破了斯波织田之间的丑闻,她还指望织田信长为幕府当牛做马,成为压制斯波义银的一枚筹码。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作孽作多了,真的会死在巧合之中,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斯波义银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也只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才会明白,足利幕府已经是烂到了极点,根本不值得期待。
而伊势贞教,更别想有什么好下场。织田信长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的忍耐只是猛兽捕猎前的伺机雌伏。
等她露出獠牙,幕府武家们才会明白斯波义银的良苦用心。只是到那时候,已经被现实狠狠打脸的斯波义银,又会站在哪边?
破镜重圆,裂缝却依然在。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斯波义银注定要抛弃这个腐朽的旧幕府,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
再深沉的黑夜也终会褪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绽放,世界总会迎来光明的新一天。
东福寺内,织田信长与浅井夫妇共进早膳。拉门外春夏交际,每日渐暖,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不想动弹。
浅井长政显然还在为昨天的典礼待遇生气,面色不善。
她乃是北近江数十万石大名,年少有为,傲视群雌。这次上洛之战,浅井家反季动员,损失惨重。
可幕府呢?竟然把她安排在偏席次座,简直是欺人太甚。
武家重礼,为面子拔刀是常有之事。没落的京极家后裔坐于高位,自己却偏居一角,浅井长政当时就想发飙。
可看见织田信长这位二百万石大大名也与自己一个待遇,浅井长政愕然之余,不再为自己的遭遇爆怒,反而为幕府的狂妄自大摇头。
天下六十六国,石高二千万。织田家占据尾张,美浓,北伊势,南近江等核心肥沃之地,石高两百万,足有天下十分之一。
当年幕府四职之一的山名家,占据西国十一国,号称六分之一殿,意为拥有六分之一领国的大大名。
西国山多地少,山名家领有十一国听起来吓人,其实水分很大,未必比拥有浓尾平原的织田家更强盛。
织田信长在京都之侧虎视眈眈,足利义昭竟然妄自尊大,在继位典礼上把她编为次席,浅井长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足利义昭这位新的足利将军,是不是真以为名分大过天?武家都是乖乖听话,论资排辈的小白兔。
见浅井长政脸色不好看,织田信长笑呵呵说道。
“浅井姬,还在为昨天的事愤恨?”
浅井长政叹道。
“我倒罢了,无非是一个小小的外藩,但您也同样受到这等冷遇,我是万万没想到。”
织田信长耸耸肩,无所谓道。
“你错怪公方大人了,她还俗不久,对武家礼仪并不了解。
典礼要务,一定是由精通礼法的幕府奏者安排。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新将军也是提线木偶,被人摆了一道。
即便当天看见我们在次席,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因此中止典礼,为我们出头。”
浅井长政眯了眯眼,说道。
“您的意思,是幕臣们搞鬼?”
织田信长冷笑道。
“这些幕臣打仗不行,但盘踞在幕府之中吃拿卡要,最不是东西。
你我辅佐将军上洛有功,她们没捞到好处,自然不满。借典礼之际敲打我们,我也不意外。
毕竟我们是外藩,不通礼数,自然是随她们摆布。若是想要面子,那就得懂得献金孝敬。
幕臣们就是靠着这手段索贿,舒舒服服在京都活得滋润。”
浅井长政面色一冷,已然明白过来。
她上位之后,一直忙于战事和家政,即便帮足利义辉打退三好长庆那次,也没有踏足京都。对幕府这些暗箱操作的手段,几近无知。
但织田信长不一样,她有心成为天下人,可是花了大价钱收买情报,把幕府丑态刺探得清清楚楚,了然于胸。
足利将军以平衡手制约天下,最忌讳强势大名的出现。历代将军都有纵容默许小姓,侧近,幕臣等幕府内臣索贿外藩的恶习。
一方面靠折辱自尊心,贬低地方武家。另一方面,也是借助索取大量献金,削弱地方武家的实力。
只是这些年,幕府衰弱得厉害。愿意热脸贴冷p股,献金供奉幕府的地方武家已经越来越少。
但幕臣们代代相传的索贿手段,却没有跟上时代变迁。她们依然活在旧梦中,竭泽而渔,肆意捞取好处,得罪了不少人。
地方武家不再敬畏将军,厌恶幕府,也有她们的一份功劳。
织田浅井辅佐将军上洛有功,但这事没有幕臣们的好处,她们当然要敲打一下这两家不懂事的地方强藩,让她们知晓幕府的规矩。
织田信长不愿意搭理,浅井长政是真不懂,两人都没有献金拉拢幕臣们,才有了这次典礼羞辱。
自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之后,武家之仪便由奏者负责主持。
义银在关东遇到的簗田晴助,就是镰仓足利家奏者出身。因为簗田家懂得礼仪,会主持各类仪式,有了一点区别于其他武家的特权。
而幕府之中也有这类奏者,会帮幕臣们修理不懂事的外藩,能让不懂礼仪的乡巴佬,吃些哑巴亏。
足利义昭自己学礼仪应付典礼都来不及,哪有空去关注这些小动作。
而伊势贞教,和田惟政等人即便知道了此事,也不会在意,因为这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老规矩。
她们不会为了迟早要离开的地方强藩,去得罪幕府这些同僚。最多提醒织田浅井,破点小财,维护体面。
无人在意之下,织田浅井被贬低在次席之事,只会不了了之。从礼仪上,这件事挑不出错,因为两家的家格的确不够。
浅井长政恨得牙痒痒,骂道。
“这些小人,幕府迟早要毁在她们手中。我要上书给公方大人,揭发她们的恶行。”
织田信长摇摇头,说道。
“公方大人不会管的。
我们这位新将军从得道高尼转身成为天下至尊,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家格血统那一套守护体系的老规矩?
她就算知道了这些,也会包庇幕臣们。因为这是她能够成为将军的根基。”
织田信长看似不在意,其实心里远比浅井长政记仇。
她的性子乖戾,本就喜欢大场面,在乎面子。要不是顾忌斯波义银,她才不会强忍雌伏,装什么乖宝宝。
浅井长政听得一窒,一口气顶不上来,却又不得不咽下去。
织田信长说的不错,足利义昭能继位将军,并非她个人的能力,只是因为她身上流着河内源氏嫡流的血。
她必须牢牢抓住名分这一点,抓住尊卑秩序这一套,才能保证自己的威严和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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