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月球战争（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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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坍塌时，即便是由皇帝组建的、由基因改造战士与凡人虚空作战陆军军队混编组成的第一战斗群和第二战斗群也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混乱。有大量装甲载具、弹药运输车、移动雷达侦测车、短程火炮等设备落入了甲板的钢铁裂缝，电火花、烟雾从溃疡般的甲板伤口冒了出来。这道裂缝正好位于人类军队构建的包围网切线上，将狭窄地形下相对密集的短程火炮阵地——包括重型迫击炮车，突击坦克等轮式和履带式装甲车辆——吞进深不见底的峡谷底部。这为指挥部门的调度与统计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大量伤亡瞬间出现，指挥链也在短时间内出现了断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整片战场就被彻底分割，没有受到影响的部队暂时无法接收到来自上层的智慧，因为甲板陷落蒙受损失的军队则开始了自救。

黑蝠王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此刻他已经到了另一条战线上。他照常阻击了人类军队，用自身的能力摧毁了几辆装甲车以及由钢铁铸造的基因改造战士，然后由下属发表一番演讲，号召在场的异人族摒弃氏族之间的成见团结起来对抗敌人。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黑蝠王的脚步，无论是建筑残骸还是重型装甲车都是如此。正当他打算再一次开口时，剧烈的摇晃和远处传来的巨响打乱了他的计划，几名牢牢将自己固定在甲板上的基因改造战士趁机开枪，击毙了黑蝠王这支王室卫队中的几人，弹片还击伤了黑蝠王的背部，以至于王室卫队不得不将他脱离战场。

“这是个意外，陛下。”那名半人马座氏族灵能者在刚才的交火中幸存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些基因改造战士似乎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就好像这支队伍与那些异人族平民在战略意义上完一样，不值得投入更多精力。虽然对基因改造战士的行为有些不解，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了。“人类军队刚才也有不少损失……”它左右看了看，在炮火逐渐恢复的战场上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到那些人类军队在沟通损失情况。这并非他们计划之中的情况。”

黑蝠王点点头，没有太多表示。

这名半人马座氏族灵能者之所以被隐藏起来是有原因的。

仅仅是能够看懂这个世界上一切文字、理解一切语言并不足以让它成为高级保密人员，最重要的是它理解文字和语言的方式，并非像其他人学习语言那样研究文字与发音，而是直接理解他人的意思，类似于读心术但在基因议会能力评估列表中拥有更高的等级，其作用原理近乎于预言，只有少数强大的心灵能力和预言师才能不受到这种能力的干扰。黑蝠王之所以带上这名灵能者，就是为了让它提供足够的战场信息，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拥有这种即时战场信息捕捉能力，它可以为这支由王室卫队、氏族联军组成的特殊小队提供充足的信息指引。

黑蝠王强忍着背部的疼痛，向着身边的王室卫队下达指令。

虽然对异人族的伤亡心痛不已，但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正确的选择。派遣所有经过训练的武装力量冲击人类军队的包围网缺口，纵向穿插至敌军后方，破坏对方后勤与指挥部门。最重要的任务，即破坏敌方指挥部的任务所需要的人手，黑蝠王已经将其带在了身旁——来自地球的异人族聚居地来世、拥有空间移动与震荡能力的异人——如果神盾局的黛西·约翰逊特工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名眼窝处一片平坦的异人族戈登曾多次在她的母亲嘉颖身边出现过，并且数次干扰神盾局的任务，给神盾局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如今人类军队的进攻势头受挫，黑蝠王认为他可以提前进行下一步计划。

借助空间转移能力以及捕捉到的战场信息，黑蝠王有信心用最快速度摧毁人类军队的重型火力点，然后在人类军队反应过来以前直接摧毁敌方指挥部门。根据半人马座氏族灵能者的描述，某种近乎直觉的感觉为它指明了方位。黑蝠王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信息的可信程度，他现在没得选择了——事实证明，他的赌注并没有押错——在锁齿狗与戈登的接力传送，他可以一次性传送数支作战小队。当他来到第一处地点时，就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是车载榴弹炮阵地之一。

刚刚经历过传送的异人族士兵头晕脑胀，根本没来得及检查传送造成的损失，那些人类士兵也被突然出现的敌人吓了一跳——后者很快反应了过来，但黑蝠王的反应更快——没等那些人类士兵将所有枪口对准突然出现的敌人，黑蝠王就开口了。他仅仅说了一个单词就摧毁了这些重型迫击炮，以及那些试图朝他们射击的士兵。这并不能挽救异人族士兵的生命。无论黑蝠王如何强大，他都无法用自己的能力去对抗激光，仅仅是抓住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差，由禁卫修会训练出来的士兵仍然将激光武器的功率开到最大，对准尚未来得及分散的异人族士兵扣动扳机。

灼热的光束瞬间烧穿了血肉之躯，焦湖味扑面而来。黑蝠王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刺鼻的气味直直蹿入鼻腔，令他感觉喉咙上满是油腻。他不得不再次张口，吐出另一个代表着死亡的词汇。其他异人族士兵或是因为从传送的不适症状中缓解，或是因为同伴的死亡，精神受到强烈刺激，终于发挥了他们应有的作用。黑蝠王很高兴自己不用再次开口了，他的嘴里满是血液的甜腥味。

每一次使用能力，他本应受到的伤害都要比那些死于能力的人高得多，他感觉自己的牙齿与喉咙都因为自身的能力震荡出血。然而他不能咳嗽，哪怕是清一清喉咙这种事都不能做，只要有任何一点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就会对外部环境造成破坏。

半人马座氏族灵能者指向另一个位置，黑蝠王点点头，挥手召集那些在迫击炮弹药箱安置炸弹的异人族士兵。下一次传送结束后的二十秒内，剧烈的爆炸再次震撼的人类军队的包围圈。这样的爆炸不止一起，不少包围阵地本就因为塌方遭受不不少损失，如今甲板的支撑结构再次遭遇破坏，成片的甲板再次塌陷，为本就混乱的救援与包围任务添了一把火。

相比黑蝠王率领的小队，锁齿狗的遭遇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虽然通讯系统中，半人马座氏族灵能者不断给予坐标指挥，但阿提兰里并没有适合锁齿狗那个大脑袋的通讯器，因此所有信息都需要经过一次转述。延误的信息以及较慢的动作导致它每次抵达任务地点的时候，就会发现人类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黑蝠王那支小队动作非常快，遭遇攻击的人类军队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那般快速做出反应，开始转移短程火炮阵地——每一次锁齿狗将异人族军队传送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有几个对准他们的枪口。幸运的是，黑蝠王分配给它的小队足够强大，每一位都是由王室培养的攻击型能力者，是阿提兰平民氏族中万中无一的存在。

锁齿狗吐着长长的舌头，似乎想要短暂休息几分钟，它的脑子完与纷乱的战场绝缘。锁齿狗的心情很糟糕。它最喜欢的朋友水晶此刻正躺在医院里，而它没能保护好水晶，也没能阻止马克西姆斯越狱。在它那颗傻乎乎的大脑袋里，它担心今晚的食物会被惩罚的名义取消，锁齿狗实在不想饿着肚子。

直到几个人摔倒在它面前，一束激光歪歪斜斜地擦过它的脚掌。

疼痛让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它张开大嘴，将面前那个身中数枪的人类士兵上半身一口咬下，就连那把激光手枪也和人骨一起嚼碎后咽了下去。其他几名异人族士兵面带嫌弃地抓住它的皮毛，似乎是想离那张还在不断滴着血水和碎肉的狗嘴远一点，也有可能是看到锁齿狗到处扫视的饥饿目光，担心它随时可能朝着这里的某个人来上一口。

“这里的火炮都是小东西。”

阿提兰异人族并不认识班组迫击炮，但曲射短程班组火炮工作原理简单，他们中的几位能够操纵金属的能力者很容易弄清楚。他们不知道这些迫击炮的火力范围，但从他们所在的阵地向前看去，成片的建筑废墟都让他们愤怒不已。然而没等他们开始安置炸药，就看到不远处的甲板裂口处有几只眼睛正从黑乎乎的角落盯着他们——这些异人族士兵下意识将武器对准那些眼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紧接着，几个壮硕的身影冲了出来，这些头戴塑胶帽、面容痴呆的生物并非敌人，而是下层甲板的劳工阿尔法原始人。这些劳工非常怪异，脸上与身上都绘制着奇怪的符号，那些异人族士兵刚想停手，用常用的语气呵斥这些算不上智慧生物的东西停下脚步，那些阿尔法原始人就冲上来抱住异人族士兵，将他们拖入甲板裂隙。

锁齿狗看到之后吓了一跳。

空气突然炸响，锁齿狗原地跳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秒，空气再次膨胀，锁齿狗又传送了回来。这一次它主动冲过来，用嘴轻轻咬住几名没来得及带走的异人族士兵，再次消失不见，完顾不上那些还没安置的炸药。

它见过阿尔法原始人，但那些阿尔法原始人无一不是乖巧木讷的生物，无论任何指令都会遵从。这一次，锁齿狗终于见识到失去控制的阿尔法原始人有多么可怕，那些异人族士兵无论是否拥有攻击性能力，无论手上是否拿着武器，阿尔法原始人由激素培育的非自然肌肉赋予的力量都将异人族士兵的肢体活生生撕开，可怕的惨叫从甲板裂隙里传出来，最后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这个场面太可怕了。

它只是一只宠物狗，根本没法承受这种恐怖的场面。

黑蝠王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个硕大的东西柔和地撞了撞。当传送的迷雾被拨开时，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锁齿狗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同时把嘴里几个沾满狗口水的异人族士兵吐了出来。它用大脑袋蹭了蹭刚刚返回基因议会大厅的黑蝠王，然后趴在地上，听着那几名伤兵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遇到的情况——黑蝠王瞪了趴在地上的锁齿狗一眼——如果锁齿狗认真工作，它能在情况发生的时候就向指挥部通报情况，召集其他小队来解决问题。

“戈登，我想请你和锁齿狗互换工作。”黑蝠王看着身旁面露疲态的异人族说道，“你来率领另一支突击队，锁齿狗可以负责我的传送工作。”

没有眼睛的异人族戈登点点头。

只要黑蝠王一提起人类军队，他脸上的仇恨就满溢了出来，之前的行动中如果不是黑蝠王按着他，戈登肯定会忘记自己的重要性，亲手去杀死那些人类士兵。“只要能杀死人类，我能做任何事。”他对黑蝠王说道，“有人告诉我，那支人类军队的旗帜上有一只地球勐禽纹章。我的姐姐、母亲、爱人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我必须从他们手中讨还血债。”

黑蝠王知道戈登口中的姐姐、母亲和爱人是同一个人。

他并非不知道地球上建立起来的异人族聚居地来世，但当他最后一次受到来世的消息时，却听说来世的所有异人族都被人类杀死了。直到戈登按照古老的契约传送到归于轨道的救援舱里，并启动返回开关，让克里帝国的救援舱将他送回阿提兰，阿提兰王室这才知道地球异人族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心肠善良的水晶听闻之后更是泣不成声——只不过黑蝠王并不能告诉其他王室成员，读心者所描述的情况与戈登所说的还是有些差别——事实上来世异人族与人类并非没有合作契机，但那位名为嘉颖的永生者异人族却抱有其他心思。黑蝠王见过人类君王，他知道带走嘉颖的就是那位人类君王，可以说阿提兰今日遭遇进攻，有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嘉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