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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天祭坛上,死战亦至终局。

疫气如龙如蛇,追逐不休,纵横交织下,不知何时已成囚天困地的一张罗网,困住了三人的战团。

而随着帝凌天一个「收」字,便是收网之时!

疫气与帝凌天真气勾连,此时受他引动,便见罗网陡然收缩,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应飞扬、姬瑶月面色一变,他们全部心神都用在逐杀帝凌天身上,未能察觉帝凌天已暗中编织了陷阱。当即攻势同时一敛,要赶在罗网收紧前,从网眼间隙中脱出。

但此网既是帝凌天精心准备,又岂容二人来去自如?便见白衣飘荡,双掌变幻,帝凌天欺身向前,掌气如殃云四溢间,已是反守为攻,困战二人。

刀剑掌相交数回合,却是一方心焦,一方气沉,而罗网宛若逼命死线,似缓还急的收拢着,应飞扬、姬瑶月不敢再拖延,觑得机会,刀剑硬接帝凌天一掌。

劲力相交,二人力亏一筹,五内翻涌,却是足下虚点,借力化退,向后上方连退数丈,意图摆脱纠缠,脱网而出。

可帝凌天哪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天地如囚,你们,超脱不出!」

早已算定二人退身路线,帝凌天探掌虚抓,祸风再起,自成一股莫大吸力,应飞扬、姬瑶月顿觉受飓风拉扯,上下不得,不由自主。

而疫气罗网受吸力扯动,收拢更快,眼见着罗网越收越紧,逼命临头。

只一瞬的失察,就令己方被逼上山穷水尽的绝地,拖延下去唯有同死,应飞扬心念立定,已有决断。

「你先!」说话间,应飞扬抓住姬瑶月肩膀,掌中发劲,不由分说的奋力一甩。

姬瑶月身躯瞬如离弦之箭,脱出吸力桎梏范围,向上连蹿升数十丈,终在罗网空隙合拢的一瞬间,险之又险的破网而出。

「应飞扬!」姬瑶月脱困同时,忍不住呼出,但疫气罗网亦在此时收拢的严丝合缝,她的视线终被无边疫气隔断,已见不到应飞扬仗剑的身影。

疫气已成一个包裹四面八方的黑球,宛如尘世恶业,无处不在,再无半点缝隙供应飞扬逃出生天。

更不断的收紧,化作逼命的计时,宣告着应飞扬的生命已进入倒数。

但应飞扬也不逃,送走姬瑶月瞬间,便见风云涌动,唯闻剑气铮鸣,他已顺势向下俯冲。

本身突破极限的速度,加上帝凌天的吸力,让他的速度更上一层。

四顾皆是浊恶暗世,这一剑便是此世唯一的光,伴随尖锐破风剑啸声,如流星经天,划过万古暗夜,纵然性命只余顷刻,这顷刻间,亦要风云变色,正是「不知顷刻风云改!」

但风疾云乱中,帝凌天八风不动,气势盈涨,上决暗天,下决黑地。

他所忌惮者不过应飞扬、姬瑶月的刀剑联手,若单对单,应飞扬岂是他的对手?

应飞扬方才送姬瑶月先逃出疫气包围的做法在他看来亦显可笑,应、姬二人一者死,另一者失去刀剑联手的时空宇宙之力,如何独战六道天主?。

看似深情款款让情人先逃生,其实生机不存,紧随而亡是必然的结果,不过是争一个先死后死的机会,有何必要?

便见帝凌天一掌吸力不散,弥平八方风云,一掌杀劲凝聚,如托沉沦暗世。

他不在意应飞扬借他风吸之力加成速度,因为这看似机巧的借力,在他眼中不过是飞蛾扑火,徒然将性命送到自己掌下。

可应飞扬却再出意外之举,便见他下掠之际,剑柄反持,剑刃向外,刺入一道时空裂隙中!

先前交战,刀剑之力与五衰之功的至极冲突,已令周遭时空破碎,裂痕满布,空间裂隙本就是()

、时空不稳而产生,此时破宇剑粗暴的刺入内中,立时如剪刀入布帛。

「嗤——啦——」

应飞扬以决烈之姿向帝凌天袭去,所经之处,天裂一痕。

撕开的时空裂痕,宛若幽天睁开一眼,眼眸之中,是浩瀚到无边无尽,亿万年也无法洞穿的混沌星云,睥睨着自诩「凌天」的六道之主。

时空本就是最难以驾驭的威力,即便是最高超的术法者,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借助它们的力量,没人知道这么简单粗暴的将时空裂隙撕扯开会有什么恶果,但应飞扬不在乎!

情势已不会更危,结局也不会更差,便像是押上最后筹码的赌徒,他与帝凌天,此战之后只有共死,绝无同生!

裂天之剑,转瞬即至,剑招已然凌厉至极,尽纳转瞬风云,但真正令帝凌天忌惮的,是紧随剑后,那被割裂的空间裂隙。

「当真胡来!」没人愿意以肉身承担被时空撕裂的,但抽身摆脱也已不及,帝凌天暗骂一声,唯有身躯一仰,以险之又险的后仰之姿避闪此剑锋芒。

剑刃从帝凌天面上划过,他银色镜面亦被锐劲割出数道深痕。

而应飞扬长剑去势未绝,反手挥出,长剑割出恢弘半圆,如开天辟地般,周遭空间尽被拦腰斩断,一道可怖的裂隙张开。

绵延十数丈,状如弯钩,时空以疮痍的姿态,记录着这一剑的轨迹。

而剑光之后,静默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暴烈肆虐的时空乱流!

电蛇喷涌,火舌狂窜,无数惊爆之声汇于一瞬,好似时空巨神遭受创伤,在哀嚎中施展了他可怕的报复,狂暴伟力在咫尺之间轰然爆发,任何强者都无可抵御,离得最近的帝凌天和应飞扬首当其冲,被肆虐的电流和火舌无差别的震得呕血飞退!

而那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五衰疫气,亦在这一瞬间,被流火灼烧,被疾电刺穿,在暴乱的气流之下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帝凌天精心密布的杀网被应飞扬以最搏命的胡来瓦解,但其中凶险只有交战者自知,对上六道天主,又有哪一击不是搏命的豪赌?只有赌,唯有赌,才能弥平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抢得那仅存一线的胜机。

而身在半空中的姬瑶月不知疫气内中的搏杀,在她看来,只见到五衰恶气如球一般快速缩紧,在即将缩小到极限时。

忽然一阵爆鸣自内中传来,如爆炸一般,凶横狂虐的雷火轰散而出,将五浊恶气撕扯成碎片。

而两道遭电灼火焚的人影如断线纸鸢一般,朝相反的方向被震飞而去。

姬瑶月不知应飞扬如何将必死的局面扭转成两败俱伤,她也不需要知晓。

她只知晓应飞扬先将她送出围困,并不是在玩谁先死谁后死的腻歪把戏,此战若真有生途,那也是斩天开路!

所以姬瑶月自脱困起便在凝气蓄力,而此时,她轻叱一声,酝酿已久的至强之招首现尘寰!

是时,天穹破碎,大地嗡鸣,姬瑶月身在半空,双刀如翼斜指向下,三千青丝猎猎飞舞,绝美面容骤然布满冷冽杀气。

这杀气不光来自她本身,更似承载了这天地的愤怒,怒帝凌天妄称天道主,却损不足而补有余。复六道、兴祭坛,强纳地脉灵力,造成天劫地灾,只为成就一人野心。

漫天迸射的雷火如感受到这股怒意,汇入姬瑶月双刀之上,一刃怒火狂炽,其威炎炎,一刃雷霆震怒,其声赫赫。

而双刀挥出,便是整个天地的威灵!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情天七斩招名皆出于诗经楚辞,此招「威灵怒」取自九歌国殇,是情天七斩中杀力最强的一式。

威灵一怒,神()

,咆哮奔涌的炎浪,飙飞九霄的电流,汇入炸耀喧腾,铺天盖地的刀光之中。

帝凌天方受空间爆裂的乱流冲击,此时五内俱焚,身如断线纸鸢,不由自主。

又见这如天地同发杀机的刀光,只觉天地都在倒转,万物归于湮灭,此时的他根本无法避闪,只能勉力催动余力,汇于胸前凝成盾形,硬接这怒极之刀。

「碰!」

方汇聚的护体真气被硬生生斩散,刀劲透体,炎流和电蛇在经脉脏腑中狂窜,帝凌天每个毛孔都迸出蒸腾的血雾。

此等惊艳的刀招,当真罕世难逢,强如六道天主,在此招之下,亦要重创。

但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刀光方过,剑鸣又起!

应飞扬与帝凌天同受时空乱流爆破冲击,根基的差距,让他的伤势比帝凌天只重不轻。

但比起孤身一人的帝凌天,他有绝对足以信赖的战友,让他能有回气机会,而这亦是他的胜机所在。

帝凌天真气被姬瑶月再度斩散之际,应飞扬已强压伤势,抚平气息,刀剑境域内,他回气的速度较之平时要远快得多,但这份「快」是以压榨未来时间为代价的。

兑换未来千百倍的时间,来加快此时此刻的回复,应飞扬发鬓已现些许霜色,这是寿元迅速燃烧消耗的征兆。

但应飞扬全不在乎,他的身躯犹在不受控制的飞退,却在真气稍复的瞬间把握战机,便见他清啸一声,手指一引,长剑已激射而出,随即剑衍四相,名招再出!

钻体电流被逼出,雷霆属木,雷光璀璨中,化作东木青龙之剑。

焚身炎火亦被震如羽散,随后,火羽攒聚,南火朱雀之剑浴火而出。

漫天凝而不飞的白雪受剑意吸引,汇聚成厚重冰锋,冷冽沉稳,凝作北水玄武之剑。

而破宇剑锋芒照眼,锐金之气凛冽冲霄,正是西金白虎之剑。

一剑化四,剑镇四方,正是凌霄剑宗绝学——四相太王剑。

便见四道厉芒呈四方之形,割破视线,去若流星。

而四剑分别从上下左右方位经过中间时空裂隙时,更截取了一段裂隙碎痕,囊括在在四方剑势中,令剑势再起前所未有的变化。

一剑化四,四剑又合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融为一体,汇成一柄花纹巨剑。

四相已全,又截取一段时空,剑上花纹似被赋予生命,演化春雷夏日,秋风冬雪,四季交替,四方变迁,竟宛若剑中有一个微型的世界。

这一剑,囊括大千!

应飞扬灵光突闪也好,机缘巧合也罢,但自创招以来,从未有人这样使出四相太王剑,而这一剑之威,亦是前无古人!

帝凌天警兆陡生,察觉四相之剑再添时空之力,让此剑立意之高,已暗合大道,所呈现的威力,绝不在方才降天地之怒的「威灵怒」之下。

已吃前亏,帝凌天不愿重蹈覆辙,便闻他长喝一声,不顾伤及根基,强纳体内电流、火劲、刀气为用,于体内重炼地火水风,再分混沌清浊,竟是无中生有,再生天人五衰之气。

随即,双掌一并,风灾、火灾、涝灾三灾之招汇于一体,硬生生钳住已刺向胸膛的剑锋。

灭世三灾,对上创生之剑,生与死,创与灭,极端对立的力量,在静止的掌心与剑刃之上,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已是千百次的拉扯交锋。

这一次的极招相会,却是波澜不惊,因为所有毁灭与新生之力,都被凝聚在了掌端刃上的方寸之间。

终于,三灾湮灭,四相尽毁,两大强招彼此抵消,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但招虽尽,剑势犹未去尽!

花纹巨剑崩()

,破宇剑却回归本相,伴随刺耳尖啸,便见一抹金虹,横贯暗天,自帝凌天胸膛穿体而过!

剑太快太疾,过体之后,帝凌天后背洞穿处才激出如雨黑血。

新伤加旧伤,伤势不断累计,终让强不可撼的六道天主呈现败相。

「成功了?」应飞扬将一剑递出后,身躯脱力的继续下坠,只强撑一口气让自己不昏迷过去,胜负生死已几度反转,对上帝凌天这种惊世强敌,他不配大意,不敢大意,他必须亲眼见到帝凌天身死命丧,决不能功亏一篑。

但,不甘功亏一篑的,又岂止是他?

创痕累累,污血满身,自复生以来,帝凌天从未如此狼狈。

随着一剑穿胸,血液大量喷洒,让他的视野迅速模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除了,一点在此时迸发的光芒。

那光芒来自净天祭坛中心,符字蹿动,大地翻涌,经历漫长时间,净天祭坛吸纳的地气在此刻终于充足,祭坛正中的昙花盛开,每一瓣绽开的花瓣内都充盈着磅礴的力量。

庄严宏辉,气象万千。一个繁复法阵正在净天祭坛中心成型!

「终于……」祭坛中心的光芒燃在了帝凌天眸中,将他黯淡的眸子点亮,目光咒光,连成一线,此线之外,当无他物。

除了,那下坠半空,挡住他视线的应飞扬。

「最不该行的路我已行了,最不能舍的我也舍了,只差最后一步,怎能……让你挡住我的道!」

心中所想不必宣之于口,帝凌天双目一闪,一贯淡漠的双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以最不甘的执念驾驭残破不堪的肉身,他反手向身后一抓,正擒住方穿胸而过的破宇剑剑柄!

神剑有灵,破宇剑不甘受制,如龙蛇翻腾,颤动不已,但却难脱桎梏。

而帝凌天足下一点,倒提着嗡鸣阵阵的破宇剑,朝应飞扬、朝祭坛的中心划出笔直一线,飞掠而去。

「不好!」姬瑶月知晓应飞扬一身修为尽在剑上,此时长剑落在帝凌天手中,凭他稀松的拳脚功夫,简直便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姬瑶月当即双刀旋动,如一阵旋风紧随至帝凌天侧旁,欲阻他之进程。

而帝凌天方向不变,去势不停,腕一抖,剑刃已相迎。

「铛铛铛铛铛!」

一贯同心共力的刀剑,此时锋刃相对,电闪雷鸣间,刀剑交击已数百回合,锵然之声如疾风骤雨,不绝于耳。

帝凌天虽不精擅剑道,但修为、眼界、见识无不在此世绝顶,此时以「兵祸戡天」之招御使手中破宇之剑,纵然人剑不合,每一剑也都妙如天成,尽封姬瑶月刀招。

姬瑶月双刃比风快,比电疾,却阻挡不了帝凌天身形,眼看帝凌天已接近应飞扬,当下心底一横,双刀一错,她周身妖元绽放,如牡丹花开,浓艳倾国,而比她更艳丽的,是那宛若要将春华裁下一截,永远留存的刀光。

天香谷绝学——裁春艳骨刀!

此招刀光虽艳,刀招却是毫无多余花巧,销残形而留艳骨,两道惊虹,裁剪时光。

眼见此招批亢捣虚,当头而来,帝凌天手中破宇剑亦自下向上撩起,以剑刃行兵祸,化作戡天一击!

「碰!」

便闻一声惊爆,气劲四溢,双刀一剑竟是同时脱手,旋飞而出。

姬瑶月气血翻涌,虎口崩裂,身子亦在半空中被震得飞退,她料定帝凌天虽功力深厚,但连番受创下,应已近强弩之末,所以最后一招使出去繁从简的裁春艳骨刀,想尝试硬碰硬的将帝凌天逼退。

但虎豹虽疲,犹能伤人,纵然一身伤痕累累,多年筹谋,终将独行的羊肠小道踏成通天的坦途,如今只差最后一程,帝凌()

不愿退,不能退,执念之下,爆发出惊人韧性,帝凌天一剑将姬瑶月击得双刀脱手,身影飞退。

而他亦顺势松开难再钳住的剑柄,任破宇剑旋飞远去,但与此同时,他已逼近了下坠的应飞扬。

剑虽脱手,掌威更甚,帝凌天汇聚掌中残力,凝成玄奥掌势,一只肉掌变化万千,如翳云蔽空,要将应飞扬笼罩其中。

一招千式,式式皆合拳掌精要,勾、拿、擒、挫、打、崩……变化无端,是「诸行无常」之招再出,要送应飞扬入无常!

此招是极尽精妙变化的上乘之招,就算身受重创,难再以力压人,比招式,斗战技,帝凌天又岂会输人?

姬瑶月已被逼退,而无剑在手,赤手空拳的应飞扬没有上乘拳脚功夫傍身,又如何能是他一招之敌?

除非……

手中无剑,剑在指端,剑在心底!

帝凌天瞳孔陡然收缩,被一抹乍起的强光刺痛。

应飞扬下坠之时,右手一直断折一般垂在身后。

身躯遮挡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手臂虽似无力软垂,食指和中指却拈成剑指,凝成剑形。

一点佛火不知何时在他指端点燃,起初只如灯苗大小,但却似已有因果注定,这金色火焰注定点燃暗晦天空。

杀掌临头时,应飞扬眼神一锐,凝练多时的剑指轰然挥出。

剑指一经祭起,佛火金焰立刻如同灯草拨动灯芯一般凭空暴涨,煌煌之威,尽成普照大千之势,赫然是——

达摩神剑-金顶佛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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