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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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做了多少个梦，好像一直都在做梦，就没有间断过。</p>

在梦里，奶奶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这里的天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黄绿色的雾霾，总之不见天日。</p>

周围的场景，跟我们县城很像，不过是十年前县城。</p>

街道上车辆很少，满地黄土，马路两侧全是一排排的自建房，路的前方耸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办公大楼，墙上贴着白瓷砖，蓝色铝合金窗户，一看就充满了年代感。</p>

奶奶就拉着我，在这条黄沙漫天的街上走来走去，跟房子里的人熟络地打着招呼。</p>

有些是我们家的亲戚，有些是村里的乡亲，我只觉得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些人的脸都是青灰色的，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露出十分惊诧的神色。</p>

就好像……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p>

见完了熟人，奶奶就把我带到一个小房子面前，房子里黑乎乎的，仿佛透不进任何光线，就像一张黑漆漆的血盆大口，看得我心里发怵。</p>

奶奶说，她就住在这间小屋子里，房间窄，就不让我进去坐了。</p>

然后她进去拿了三碗米饭出来，摆在了门口的石桥上，每碗米饭上，都插着一支点燃的草香，烟雾直直地向着天上飘去。</p>

我看着这三碗米饭，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膈应，饭上插香，摆明了就是供死人的，我不知道奶奶供的是谁，也不敢去问，就跟个木头似的伫在门口。</p>

“丫头，奶奶陪不了你多久，很快就要走了，走之前，得教你一些傍身的东西。”奶奶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沧桑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布满了眼泪。</p>

我的心头一下子收紧，用力地抓着她冰凉的手，仿佛只要我把手松开，奶奶就会化成烟雾从眼前消失。</p>

“奶奶，你要去哪儿啊？”</p>

在梦里，我完全忘了奶奶已经不在，只一心琢磨着，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出远门吗？</p>

奶奶长叹一声，眼皮子耷拉着，伤感地朝我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人生来，就是注定要老去的，奶奶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人生的路很艰难，除了我们自己，所有的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你要学会看开一点。”</p>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我愣在了原地，而这话就如同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我尘封的模糊记忆。</p>

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疯狂地涌现在脑海中，我什么都想起来了！</p>

奶奶已经没了，是被人活活害死的……</p>

而她刚才拉着我打招呼的人，全都是已经过世的亲戚和乡亲们！</p>

等回过神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紧紧、紧紧地抓着奶奶，恨不得用我自己的阳寿，去换奶奶多活几年，我还想好好地孝敬她。</p>

奶奶似感受到我的悲伤难过，慈爱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有这份孝心，奶奶已经很开心了……不过生死有命，我老婆子命数已尽，你可千万别做傻事，用自己的阳寿换我的命啊……”</p>

她话音刚落，一道极其冷清，且充满不屑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呵！她就算是想，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p>

我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从头皮一直冷到了尾椎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