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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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家出来，宋昭真的很茫然。</p>

她没有继逼问杨敬业，是因为她知道，杨家人贪婪、腐朽，但还不至于刻意设计，害死她爸妈。</p>

就算其中有人设计，也一定另有其人。</p>

宋昭只是想起有一次，她妈妈站上宋氏二把手的位置，带着她到杨家，问她外公：</p>

“爸，您后悔过吗？”</p>

“从进宋氏到现在，我给宋氏创造的价值，比整个鸿宇都值钱。”</p>

宋昭知道，她妈妈想要一个道歉。</p>

据她所知，外公为了要一个儿子，在外面养了无数个女人，后来有了杨敬业，</p>

外公光明正大领回来，将外婆气得心脏病突发，尽管及时送到医院，也没抢救回来。</p>

宋昭猜想，她妈妈的精神，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了问题。</p>

但或许，在他们母子上门时，外公只需说一句对不起，妈妈就能放下所有。</p>

可是那时，正逢他妈妈斩断了宋氏与鸿宇的裙带关系，她外公直接气得将他们赶出家门外：</p>

“后悔？我就后悔不该把你生出来！”</p>

杨舒华在杨家外，站了很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p>

回到宋家，杨舒华将宋昭带到她学习的书房，疯了似的握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p>

让宋昭都有些害怕，但还是软声叫着妈妈，试图安慰她。</p>

杨舒华死死盯着她，情绪非常激动：“昭昭，你看到了吗？无论你做得多好，都不如一个儿子。”</p>

“不要以为你爸爸爱你，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在外面有了儿子，你就会跟我一样！”</p>

“所以昭昭，你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无论谁，都抢不走。”</p>

当时还小小的宋昭，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爸爸，小声辩驳：“爸爸不会这样的……”</p>

杨舒华当即给了她一巴掌，神情偏执得几乎有些可怕：“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p>

每次这样过后，杨舒华又会很温柔地哄宋昭：“昭昭，这是你跟妈妈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p>

“不然，他们会抢走你现在拥有的所有。”</p>

宋昭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p>

为什么明明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为什么她的爸爸不像外公那样，妈妈也要她去争，去占有。</p>

爸爸爱她，也爱妈妈。</p>

在她懂事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妈妈之间有约定，妈妈对她的教育，爸爸不得插手。</p>

每次宋昭被妈妈教育后，她会向爸爸抱怨学习很苦、很累。</p>

然后他的爸爸就会不顾公司的繁忙，抽出时间陪她去游乐园、旅游。</p>

在她的认知里，圈子的孩子，父母大多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陪孩子玩儿。</p>

宋昭是少见能够有爸爸亲自陪着玩儿的孩子，受到很多同龄孩子的羡慕。</p>

所以，她一直觉得，爸爸很爱她。</p>

爸爸给予她的爱，足以撑起妈妈施加给她的重压。</p>

爸爸越爱她，她越心疼妈妈，心疼她有不爱自己的爸爸。</p>

所以宋昭从来不向爸爸告状，妈妈是如何教育她的。</p>

直到，舅舅总是游说妈妈生二胎，说她爸爸肯定外面有人，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p>

妈妈偶尔也会神经质的问宋昭：“昭昭，你觉得你的爸爸会找小三吗？”</p>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心理暗示给得多了，宋昭真觉得爸爸的状态不太对。</p>

以前只要一撒娇、抱怨，爸爸就会陪她，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用“爸爸在忙”来敷衍她了。</p>

宋昭有些害怕，害怕妈妈的那些“诅咒”成了现实，害怕有人会代替她在爸爸心中的位置。</p>

害怕家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孩子，抢走他的爸爸，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p>

她想尽办法验证，都无果。</p>

在妈妈再一次严厉地教育她后，宋昭跑去找到爸爸，扑到他怀里，哭着倾诉。</p>

“爸爸，我好疼......”</p>

她掀起衣服，给他看背后的伤。</p>

宋昭永远也无法忘记，男人当时的眼神变化。</p>

怔然，震撼，心疼，以及无可奈何，与歉疚。</p>

唯独没有不可置信的震惊。</p>

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昭昭，对不起......”</p>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p>

“她不会害你。”</p>

宋昭不敢相信，他会是这样的反应。</p>

在这之前，她忐忑、纠结了无数遍，担心揭开真相，会让爸爸怪罪妈妈。</p>

可为什么，他会这样的反应。</p>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爸爸，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对不对？”</p>

“你不知道妈妈是怎样对我的，对不对？”</p>

“我跟你说，我可以继续跟你说！”</p>

男人满脸愧疚地看着她，只重复着：“对不起，昭昭，对不起……”</p>

“你妈妈不是故意的。”</p>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p>

宋昭跌坐在地上，不得不承认。</p>

爸爸什么都知道，只是选择站在了妈妈的那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p>

她戳破这一切，倒像是闹了个笑话。</p>

宋昭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她爸爸很爱她妈妈，还是该绝望，爸爸对她的爱，都是假的。</p>

直到现在，所有的陈年旧事，渐渐浮出水面。</p>

宋昭不确定，爸爸对她妈妈，到底是爱，还是也是亏欠。</p>

就好像，她的世界，在一次又一次崩塌，已经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p>

“宋昭昭，宋昭昭......”</p>

陈肆抚摸着宋昭的头发，捏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p>

深沉漆黑的视线，紧锁她的双眼。</p>

“宋昭昭，我不管你带回宋家是什么目的，你都甩不掉我了。”</p>

“我们陈家没有什么男女的区别，我爸妈还在的时候，经常抱怨，我怎么不是个女儿。”</p>

“我妈甚至还想把我当女孩儿打扮，要不是我严词拒绝，你现在都能看到我的女装照。”</p>

宋昭勾勾唇：“那可真是遗憾啊。”</p>

“所以，”陈肆捏了捏她的脸，低沉地道：“我想告诉你，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向前看吧，宋昭昭。”</p>

宋昭看着眼前利落的脸庞，突然问：“陈肆，你不恨吗？”</p>

“今天那些话，是我帮我妈问的，而她，撞死了你的母亲。”</p>

陈肆垂下眼皮，沉默了。</p>

好半晌，他才沉哑地开口：“怎么不恨？”</p>

一开始，被宋朝带回宋家，他做梦都沉浸在被鲜血淹没的仇恨里，恨不得杀了她解恨。</p>

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母亲死前的遗憾，束缚了他。</p>

还是他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没想过报仇。</p>

直到今天，陈肆听见宋昭跟杨家人的对话。</p>

他又觉得，这恨似乎没了着落点。</p>

杨舒华的确撞死了他的母亲，但她也是受害者。</p>

如果他母亲没有答应宋闻礼，如果没有那些人的设计，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p>

“所以，宋昭昭。”陈肆逼近宋昭的耳朵，出口的语气令人汗毛倒竖：“你要把你自己赔给我，来平息我的恨。”</p>

宋昭看着陈肆，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吻上他的唇，从唇角一直往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