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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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瀛台，还有一个看着月亮不曾入睡的人。</p>

那就是朱翊钧。</p>

虽然去了宜妃处，他也只是略坐坐，还是回了自己的寝宫。</p>

寝宫虽然有人打理，但是久未住人，看着还是冷冷清清。</p>

从二楼看过去，可以望见王容与的蓬莱阁，此刻卧室方向也是黑漆漆的，王容与不喜欢睡觉点灯。</p>

朱翊钧低头苦笑，他从未见过王容与今天这样，这样的外放强势，这样的咄咄逼人，这样的无礼不敬，这样的，色厉内荏。她是多害怕自己已经无法说服他？</p>

他什么时候，让梓童，怕他如斯。</p>

如果他当时因为王容与的应对勃然大怒而抽身离去，恐怕他和皇后，再也回不到从前夫妻想得的情形。</p>

他幸运能感知到她的不开心，他也庆幸能体会到她生气表现下无法自抑的惶恐，她怕他变成一个昏君，而她丝毫没有办法。但他又为能感知到这些觉得心疼。</p>

王容与从来都是淡然讲究方法了，她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总能让他如她的意。</p>

朱翊钧叹气，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天边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朱翊钧也想起那年和王容与在此地，荣昌在母后肚子里，两人闲散度日，上午散了朝，他就急着回去，想知道王容与今天又准备了什么特殊的菜色给他。</p>

有的时候没有什么新鲜菜色了，王容与就会笑吟吟的看着他，让他猜今天哪个菜是她亲手做的。有时候猜不中他就会望向四下，就有宫人会给他提示。</p>

吃了饭会一起休息，一起改王容与那初学画画的笔触，下午的时候或去钓鱼，或是各种消遣，即使只有两个人在这瀛台，日日朝夕相对，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空虚。</p>

朱翊钧想到过去就扬起嘴角微笑，如果他知道幸福两个字，就会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觉得就是幸福。</p>

日后，还是要抽出时间来和梓童独处，朱翊钧想。</p>

他从来不曾因为梓童身体不能侍寝而想过对她渐行渐远，但是他仿佛漏想了一条，他给王容与的亲近足以让她不会瞎想吗？</p>

想想最近的生活，朱翊钧也承认自己有些放纵，恐怕在王容与想来，他已经和她渐行渐远。否则她如何会害怕他不听她的劝诫。</p>

王容与劝诫从来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人会劝他一个月就上几天朝，但她会笑着说，陛下勤政爱民不体现在上朝上。朱翊钧心里，王容与与他是一边的人，全世界只站在他这边的人。</p>

这份亲近和特殊，朱翊钧想要好好保护他。</p>

第二日，王容与带着荣昌来给朱翊钧请安，两人照个对眼，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荣昌见了父皇，好一阵腻歪，朱翊钧抱着她说，“父皇今天不回宫，明天不回宫，后天也不回宫。”</p>

“陛下在瀛台陪荣昌玩上几日可好？”朱翊钧问。</p>

荣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喊道，“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只两人同处的时候，王容与正经跪下给朱翊钧请罪，“陛下，我昨日御前失仪了。”</p>

“起来吧。”朱翊钧笑说，“朕要和你计较失仪二字，你早就不知道该在哪了。”</p>

王容与被说的脸通红，辩解说，“平常我也是很知礼的。”</p>

“起来说话吧。”朱翊钧说，他咳咳两声，“最近也是朕有些放荡了。”</p>

王容与神情奇怪的看着他，朱翊钧难为情的说，“朕觉得之前与你多有疏忽，日后还是要常常去坤宁宫坐坐，你就不会瞎想。”</p>

“还要误解朕。”朱翊钧说。</p>

“我胆子小，听说出了人命，就有些失态，陛下无需如此。”王容与说，“陛下也当我昨日喝了酒吧。”</p>

“朕对你的宽容，便是整个后宫加起来都不如，为何你还如此小心，难道朕是个暴君吗？”朱翊钧苦笑问。</p>

“是我天性使然。”王容与说，“女人都是如此。”王容与补充道。</p>

“朕不喜你小心对朕。”朱翊钧说。</p>

“既如此。”王容与说，“原本今日原请了寿阳和长宁来瀛台打麻将，那我今日也不让人去叫她们别来了。”</p>

“打麻将？”朱翊钧说，“好啊，朕也来。”</p>

于是帝后两人加上两个公主一起打麻将，寿阳和长宁也鲜少能和陛下亲近如此，都有些拘束放不开，朱翊钧虽然是第一次打麻将，但是寿阳和长宁如何敢糊他的，还要连连喂章。朱翊钧连赢了好几把。</p>

“这么简单。”朱翊钧笑说，“还没有跳棋来的难度高。”</p>

王容与推牌说，“听见没，从这盘开始，新手保护结束了，都认真点打，不然陛下还以为我们每天都为着这简单的小事而着迷。”</p>

四人中，寿阳的牌技算是最高的，也是她先提议打麻将的，长宁是稳健派，而王容与则是不怎么会算牌，但是运气还不错。</p>

这麻将嘛，运气和技术还有心态，让着打没意思，要打真章的才好玩，打过几盘，寿阳和长宁稍微习惯些，再加上现在王容与为他们背书，也就放松起来。</p>

朱翊钧最后有输有赢，细算起来输的多，到王容与说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些依依不舍，“明日再来。”</p>

“陛下不说是简单的东西了？”王容与笑问。</p>

“消磨时间。”朱翊钧说。“里头还是有些门道。”</p>

一道用了膳，王容与又想说让朱翊钧去宜妃那，朱翊钧说，“朕今日就宿在这。”</p>

他说的坚定，王容与也不能说不让他在这安置，朱翊钧去洗漱时，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她叫来无病，低声在她耳边说让她先去卧室点了安神的香，“多点些。”王容与嘱咐说。</p>

无病握着她的手，“娘娘，别害怕。”</p>

王容与才发现自己在抖。</p>

“陛下不会勉强娘娘的。”无病说。</p>

王容与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