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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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鹿肉，只担心辜负了潘简若的一番心意，她一直夹，他就一直吃，直到最后吃呕了才罢休，后来又被潘简若强灌了一大碗鹿血，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p>

至夜，杨炯躺在行军床上长吁短叹，暗骂皆是这鹿血惹的祸，令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现在他算是老实了，再也不敢跟潘简若谈什么氨基酸蛋白质，这玩意怎么比咖啡因还猛？当真能大补虚损，扶阳补阴，益营气？</p>

杨炯此刻心中燥热异常，浑身似被烈火炙烤，一股焦躁之感涌上心头。被搅扰的无法入眠，只得披上衣服，起身去巡视营房。</p>

抬眼望向米脂城下，火光如昼，不时传来几声喊杀。</p>

驻足观察了一阵，知道我方桥道军（工兵）的堑壕已经挖到了米脂城下，目前应该是正在500米处稳固堑壕阵地。</p>

熊定中自从收到杨炯送来的罐头和方便面后，心中底气着实增添了几分。他深知当下局势严峻，迅速开始谋划作战策略。</p>

如今己方拥有 5万骑兵，再加上杨炯带来的 2千多人，要去硬刚西夏的 8万骑兵，这无疑是极为冒险的举动，说是自寻死路也不为过。</p>

即便侥幸赢得这场战役，那己方兵力又能剩下多少呢？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疾驰东北方向的麟州去阻挡将要南下的西夏骑兵呢？这种赢了战役输了战略的愚蠢行为，熊定中作为军中老将，自不会不知其中利害。</p>

经过深思熟虑，熊定中决定变被动为主动，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p>

他计划用堑壕将米脂城围住，料定只要米脂城受到攻击，潜藏在附近山梁深处的西夏骑兵必定会前来支援。届时，在援军的必经之路无定河两侧设下埋伏，便可一举歼灭米脂城外围的西夏 6万骑兵。</p>

如此计划，既可以弥补我军人数上的劣势，更能变被动为主动，不必再劳心费力的去搜寻散落各处的西夏游骑，可谓直戳要害。</p>

杨炯接到的任务是在明日卯正（早上6:00），率领1万展旗卫以及2000麟嘉卫，依靠已经挖掘好的堑壕牢牢围住米脂城守军，务必不能让米脂城中的 2万西夏骑兵与外围骑兵汇合。给熊定中歼灭西夏外围骑兵创造足够的时间。等待他全歼西夏骑兵后，回师会同杨炯共同攻城，米脂城寨自是不在话下。</p>

目前来看，各项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堑壕已经依照计划挖到了指定位置，士兵们现在正在稳固前沿阵地，只等明日的总攻。</p>

可以预见，明日在无定河，熊定中率领 4万兵力对阵西夏 6万骑兵，而自己这边只有 1万 2千人，要围困米脂寨的 2万人，不但要给到守城西夏兵压力，更要保存己方兵力，这个度是真不好拿捏。若是攻城烈度不够，人家根本就不会聚兵救援，若是攻城强度太高，手中这1万2千人，又能活下来多少？</p>

杨炯皱着眉头一边梳理整个作战计划，一边巡视麟嘉卫大营。</p>

行到一处偏僻地，见一营帐人影晃动，不时传出几声低喝，杨炯疑惑的走了过去。</p>

掀开帐帘，入眼就是一个行军锅，下面火光跳动，锅内咕咕作响，周围散落着罐头皮和一些青灰色兔子毛发。</p>

杨炯扫视现场众人，沈大、贾纯刚、姬德龙、谢若林、卢启。</p>

几人也被突然闯进来的杨炯吓了一跳，见他面色不善，最机灵的沈大率先起身，嬉笑的迎上来讨好道：“大人，这么晚还不睡呀！”</p>

杨炯一言不发的走到行军锅前，打开锅盖，见里面方便面和面条混在一处，周边几块野兔肉，红艳艳翻滚沉浮，显然是还没熟。</p>

“内个！大人，我们这就收起来！”姬德龙尴尬一笑，暗骂自己怎么就信了贾纯刚的鬼话，跟他打什么兔子，宵禁生火、战前不眠，这都是军中大忌呀。</p>

“太糟蹋东西！面都要烂了，兔子肉都熟不了！”</p>

杨炯笑骂了一声，坐下拿起一双筷子，把里面的兔子肉夹出来，插在匕首上烤了起来。</p>

杨炯深知，治兵之道，以严为本，然过严则士畏而不亲；以宽为用，然过宽则士慢而无纪。故须宽严相济，而后可成节制之师。</p>

军中士兵有一些小动作，不算什么大毛病，他刚进来时，留意过帐中气味，并没有酒气，这几人也没有大吵大闹，显然是还有些分寸，没必要抓着不放。</p>

众人被杨炯的做派弄得一愣，暗忖平时治军极严的他，今日怎么转性了？</p>

“都愣着干嘛？不欢迎我？”杨炯调侃道。</p>

沈大率先开口，凑到杨炯身前，接过匕首，替杨炯烤起兔肉来，嘴上不忘搭话：“大人哪里话，荣幸之至！”</p>

杨炯示意几人不用拘束，对这个机灵鬼笑骂道：“沈大，你个大老粗怎么说话还文绉绉的？”</p>

“哈哈哈！大人见笑了，俺没读过书，想着大人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能说话粗俗！以免惹大人厌烦。”</p>

“屁的读书人！老子长安探花郎的名号你们没听过？”</p>

一旁的谢若林闻言笑道：“将军简直就是花楼传奇，名号更是如雷贯耳！”</p>

“我知道你，整日在青楼厮混，据说还被家里人堵在青楼打骂过？”杨炯调侃道。</p>

谢若林见杨炯调侃自己，面色一塌：“将军莫要取笑我了！”</p>

“哈哈哈！将军，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别看年纪小，那可是长安有名的浪里小白龙！”卢启接话道。</p>

“噢？你这名头可比我那长安探花郎要霸气多了！”</p>

众人闻言，大笑了起来，羞得谢若林脸色涨如秋奈。</p>

杨炯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现在既然投了军，就要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莫要再瞎混了。”</p>

谢若林闻言也是豪气顿生：“将军放心，别看我年纪小，此次国战，定要马上封侯，封妻荫子？”</p>

杨炯听他所言，疑惑道：“你13岁就娶妻了？”</p>

“哈哈哈！将军有所不知，这小子看上了春江楼的蕊娘，想着给人家赎身呢！”卢启高声调笑。</p>

“你想给蕊娘改籍？那可不容易呀，至少要有斩将夺旗，摧城先登之功！”杨炯提醒道。</p>

谢若林眼神坚定，朗声道：“我一定要娶蕊娘，一定！”</p>

沈大挑了一碗面递给杨炯，随即转头朝向谢若林说道：“你瞧瞧你那身子骨，还想着斩将夺旗呢，莫不是疯了？你本是个世家少爷，想娶哪家姑娘为妻不行啊，非得要娶一个青楼女子。</p>

你就不能跟我学学，你看我家你嫂子，虽说相貌不算出众，可胜在知书达理。昨日收到家信，说是有了身孕，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呢，不过是个支脉子弟，娶个好姑娘，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p>

“蕊娘就是好姑娘！”谢若林大声反驳，对沈大怒目而视。</p>

杨炯摇头，将一块兔肉塞到谢若林碗里：“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斩将夺旗！”</p>

见场中气氛有些尴尬。</p>

杨炯笑着开口：“家里有身孕啦？好事，怎么不早说，我好让相府的人送些补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