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三方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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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州城东南五里之处，潘简若亲率数十名亲兵踏勘盐州地形。</p>

“将军，盐州城垣高峻，雄踞黄土高地，前临平旷之地，后倚山梁，守军三万之众，如今城门紧闭，强攻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囚牛营中郎将毛瑞率先禀道。</p>

潘简若微微颔首，正欲言语，狻猊营中郎尹继伦携一内卫匆匆奔至山梁。那内卫满面尘灰，显是一路疾驰未歇。</p>

“潘将军，野利乞遇率二十万大军大破秦州，此刻正在渭河上游征集船只，兵锋直指长安。陛下已诏令齐王与宋国公领兵北上阻敌。大帅令潘将军务必攻克盐州，为后续兵丁打通北上灵州之途！”内卫高声奏报。</p>

潘简若秀眉轻蹙，接过军报细细览阅，而后陷入沉思，良久不语。</p>

她深知父帅谋划，盐州乃西夏南下仅剩下的一处粮食中转要地，一旦为己方所占，野利乞遇那二十万大军便将粮道断绝，与孤军无异。</p>

从大战略观之，父帅此谋无懈可击。齐王于渭河之战，胜负实则无关宏旨。胜则锦上添花，败亦不过暂守长安，四方勤王之师必然已在途中，故而当下胜负关键全系于盐州一地。</p>

盐州既下，中路通往灵州的路径便可豁然贯通，东西两路大军亦将畅行无阻，届时三路大军汇聚灵州城下，战局便可彻底扭转。</p>

念及此处，潘简若望向毛瑞，道：“时间紧迫，盐州实为此战扭转乾坤之关键，吾等当拼死夺下。”</p>

毛瑞亦明盐州之紧要，闻潘简若之言，毅然道：“将军，末将愿亲率两千囚牛营强攻盐州正门，将军可于东北高地山梁垂索而下，卑职誓死拖住城内守军半个时辰，为将军争取落地时机！”</p>

“呸，老毛！你莫要发疯，盐州城门建于山梁高坡之上，你两千人强攻城门，岂不成了活靶子，如何坚守半个时辰？简直荒谬！”尹继伦怒声反驳。</p>

潘简若抬手制止欲再言语的毛瑞，道：“尹郎将所言甚是，我信兄弟们能撑住半个时辰，然囚牛营恐将伤亡惨重，对付盐州这些乌合之众，实不值兄弟们如此舍命。”</p>

“将军可是已有良策？”毛瑞奇道。</p>

潘简若点头笑道：“自莱国公攻破啅啰后，西夏粮道仅存盐州一线，如今西夏军司沦陷，军饷渐趋匮乏，经此久战，粮草亦是捉襟见肘。我来此之前便令斥候于方圆十里寻觅牧羊人和牲畜，咱们给他们来个献牲破城之计。”</p>

“将军之意，莫非是伪装成牧羊人，以献牲助军之名混入盐州城？”尹继伦疑惑问道。</p>

“非也，牧羊人至多两人，过多则盐州守军必生疑窦。我的构想乃是在羊身暗藏轰天雷，待行至盐州城门，引爆羊身轰天雷，借殉爆之力损毁盐州大门，届时便是众兄弟大展神威之际！”</p>

潘简若言罢，暗自好笑，她与杨炯相处日久，心思竟也变得狡黠起来。此等计谋，乃是受杨炯昔日所讲战争趣事启发，诸如特洛伊木马、叙拉古机械羊之类，虽觉杨炯或系胡编乱造来哄自己，然她却从中觅得灵感。奔赴盐州的途中，她便苦思破城良策，直至瞥见手中平安福，想起那个坏坏的冤家，方有此定计。</p>

毛瑞见潘简若复归缄默，只道她担忧计划可行性，遂开口道：“将军此计关键在于那牧羊人是否机灵，既要引盐州守军注目，又要激起其贪婪之心，此战卑职愿往！”</p>

“可想清楚了？你引爆轰天雷后，唯一生路便是冲进城门，躲进城后的瓮洞之中，前后不过三息，稍有差池，便将殒命当场！”潘简若提醒道。</p>

“哈哈！将军，咱老毛不是莽撞之人，您就瞧好吧！”</p>

潘简若见斥候已驱三十余只牛羊赶来，深知事不宜迟，也不再劝，下令道：“毛瑞，速速乔装，看好那牧羊人，万勿有失！”</p>

“遵命！”</p>

毛瑞高声应诺，快步朝山下而去。</p>

“尹继伦，你率两千狻猊营，迂回到盐州东北山梁，一闻轰天雷爆炸之声，即刻垂索下山，入城之后，不必理会其他，只管四处纵火制造混乱，阻敌后续支援。至多半炷香，我军便可悉数入城！”潘简若郑重道。</p>

尹继伦不敢懈怠，领命疾去。</p>

潘简若亲领三千先锋兵，趁夜色悄然潜至盐州城外山梁附近，目光紧紧锁定毛瑞与牧羊人。</p>

毛瑞压低党项毡帽，向身旁战战兢兢的牧羊人低声道：“银钱已付与你，老子与你同行，你怕什么？”</p>

“将军呀！我岂能不怕？此等险事，我八辈子也难遇一回！”牧羊人无奈叹道。</p>

“凡事皆有初次！瞧你这模样，似是大华与党项的混血？”</p>

“嗯！”</p>

“看你二十几岁便为牧羊人，日子想来不易？”</p>

牧羊人闻言沉默，只默默挥动了几下鞭子。</p>

毛瑞也不啰嗦，直言道：“帮老子攻克盐州，日后盐州附近牧羊生意尽归你做！咱大华不以血统论人，只要忠心报国，下半辈子保你衣食无忧！”</p>

“这……”牧羊人满脸纠结之色。</p>

“休要迟疑！你想一辈子做牧羊人？一生饥寒交迫？你正值青春年少，怎无半分壮志豪情！”毛瑞呵斥道。</p>

牧羊人受此一骂，亦激起心中血性，咬牙道：“好！我帮你！”</p>

“这便对了，我教给你的话，可都牢记了？”</p>

牧羊人点头，继而又道：“一会儿你可得与我近些！”</p>

“你这小子！”毛瑞笑骂不止。</p>

说话间，两人驱赶牲畜已至盐州城下。</p>

盐州城头卫兵早已看见二人，冷冷喝道：“你是何处的牧羊人，怎会来此？”</p>

牧羊人深吸一口气，以党项语高声回道：“我是韦州的牧羊人，闻大华人已攻至韦州，不敢再于那里牧羊，想转至灵州放牧。这一路走来，水米皆尽，望军爷们大发慈悲，容我等进城歇息一晚！”</p>

“哼，你是杂色人？”盐州城头一声尖利之音响起。</p>

牧羊人双拳紧握，瞥了一眼毛瑞，答道：“回将军话，是！”</p>

“贱人，不配入我盐州城！”城卫军官大声嘲讽。</p>

毛瑞虽不懂党项语，然见牧羊人那屈辱的眼神和紧握双拳，便知城卫兵所言非善，遂低声提醒：“莫要冲动，他死期将至，待会儿老子亲手擒了那厮为你出气，照我教你的话说！”</p>

牧羊人微微点头，满脸堆笑道：“军爷所言极是，小人命贱！然我这群牛羊甚是可惜，它们已多日未得饮水。将军慈悲，小的愿献十头牛羊犒军。”</p>

城卫兵闻言，皆将目光投向那军官，满是渴盼之色。</p>

实在是他们近日苦不堪言。盐州本为粮草中转大城，往昔饮食虽非奢华，亦不致太差。然近日噩耗频传，先是啅啰军司被破，后宥州被围。与大华久战，后方粮草运来日少且劣，然仍需全力支援啅啰军司与宥州的补给。他们已多日未沾荤腥，听闻牧羊人愿意献牲，焉能不动心。</p>

城卫兵见军官沉默不语，一胆大者低声道：“老大，不如我带十个兄弟下去宰了那两个牧羊人，如此便也不必开门！”</p>

军官瞪他一眼，骂道：“此少说也有三十只牛羊，今夜漆黑，你若闹出偌大动静，惊了羊群，谁去抓捕？”</p>

城卫兵闻言眼睛一亮，阴恻恻道：“老大的意思是？”</p>

“你带十个兄弟埋伏于城门后瓮洞，待这两个牧羊人进来，如何行事不必我教你了吧！”</p>

“嘿嘿！老大放心，我这就去！”城卫兵满脸喜色而去。</p>

军官扫视城下毛瑞二人，冷冷道：“进来吧！”</p>

话音刚落，盐州城门缓缓开启。</p>

毛瑞与牧羊人对视一眼，低声道：“跟紧我！”</p>

牧羊人点头，挥鞭驱赶牛羊陆续入城。</p>

毛瑞心中有数，最后十只羊背负兜囊中，每只都携有二十枚轰天雷，共计两百枚之多，若是在城门户枢门轴处一同爆炸，必能炸断门轴，届时盐州城这些新募之兵，便和那待宰羔羊无异。</p>

“咳~！”牧羊人轻咳一声，示毛瑞前方二十几只牛羊已经入城。</p>

毛瑞毡帽下双眸寒芒一闪，将最后十只羊赶进城洞，俯身借羊群遮掩，点燃轰天雷后径直塞入一只羊的兜囊之中。</p>

而后，扯着牧羊人大步迈向城门后的瓮洞。</p>

瓮洞西夏兵见状一愣，暗忖此二人怎自投罗网？不及多想，挥弯刀便朝二人砍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