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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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微急啊。</p>

快要急死了。</p>

可是不管怎么着急，就是醒不过来。</p>

没错，其实她一直也没有失去意识，二舅第一次给她施针，她就有意识了，能听到外界的一切声音。就是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p>

上辈子听说过，外国有个人一辈子假植物人状态，就是她这样，什么都能听到，但就是动不了。躺了一辈子，活不算活着，死不是死了。想死的能力都没有，比坐牢还难受。后来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死。</p>

她不会也那样儿吧？</p>

做了什么孽呀，让她重生一把回来遭这个罪？</p>

上辈子那样被气死都不行？</p>

上上辈子她毁灭过世界？</p>

就那么躺着，她知道沈云沈莲照顾她，知道舅舅每天施针，跟她着急上火。</p>

也知道沈默要跟她结婚。</p>

办喜宴那天，她躺在沈家的西屋里，能清晰的听到院子里并不算热闹的声音。人人来说恭喜，可那恭喜里，又都带着惋惜。</p>

都随了比平常更重的礼，可送的人心里不得劲儿，收礼的人心里也谈不上高兴。</p>

她躺在炕上都听得出来。</p>

结婚的时候是冬天，身下铺了三层褥子，隔开了火炕的热，白天灶膛里火不断，一直烧着小火，炕始终是温的。她一直穿的单衣，也不冷。</p>

实际上，她这种情况，在一般的人家，就是光着，身下放上塑料布，好收拾。</p>

她没有，身上的衣服就正常穿着的，连内衣内裤都穿着，再穿着外衣外裤。每天晚上烧热水，擦洗全身。内裤里垫着卫生纸，不管弄没弄到内裤上，每天都换洗。三天换洗一次内衣，一周换洗一次外衣。比一般的村里人换得都勤。</p>

身下铺的是婆婆给做的小褥子，做了五个，冬天不好晾晒，多做几个换得过来，小褥子底下铺了一层塑料布，能更好的保持卫生，小褥子每天都换洗。脏不脏的，每天洗一遍。</p>

沈默从结婚当天开始，就跟着俩妹妹一起学，然后尽可能的都是他在做这些事情。</p>

那么冷硬个大老爷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没有不耐烦，没有敷衍，每天不断的重复一样的事，认真的做。</p>

鼻饲不好喂，他也不烦，宁可慢点儿喂，也不拿糖水和葡萄糖糊弄。</p>

刚开始给她擦身上，她要尴尬死，虽然男人肯定不知道她尴尬，这让她更尴尬。明明白白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摆弄。简直受不了。更别说是两辈子没跟男人这样坦诚相见过的人了。</p>

不敢想，太折磨了。</p>

可就这么折磨着，尴尬着，慢慢就习惯了。</p>

后来，沈默回部队了，沈云和沈莲也上班了，婆婆开始照顾她。</p>

婆婆的手劲儿有点儿大，一开始还不熟练，二嫂常帮她的忙。慢慢就熟练了。</p>

婆婆爱做吃的，蔬菜、水果、能弄到的，一点点榨成汁喂给她。最常吃的鸡蛋羹换着花样儿的调味道做。隔三差五的熬鱼汤，熬骨头汤。粥也很少做清粥，得加点肉沫或是野菜沫儿。</p>

婆婆得上班，上下班路过供销社，顺路能买东西，后来二嫂上班了，能直接带回来。婆婆下班就在家里捣鼓吃的，想法子喂好她。</p>

再后来，大哥沈江和三哥沈海都上班了，她知道，必是有人在背后使了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舅舅。舅舅来给她针灸的时候，没提过。</p>

沈家人大概是信了外界传的，伺候她伺候的精细，得了好报，孩子才一个个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有了正式工作。</p>

之前不怎么伸手的大嫂和三嫂，也积极的帮忙了，特别是三嫂，大概是也想着能得点好报有个工作，就剩她在家，有空就上手，不让大伯母帮她换洗了。</p>

婆婆上班的时候，大伯母帮着换洗，她有活儿，奶奶会到过来，坐身边看着，能换的时候帮着换，换不了的喊大伯母。</p>

肯定没有自家男人和婆婆那样细致，也没有沈云沈莲姐妹那么有耐心，但也没让她脏着等着。</p>

奶奶一个老太太，自己坐着无聊，有时听收音机，有时打个麻绳，或是弹弹棉花，她不会针线活儿，纳鞋底子什么的，都不会，只能做些最简单的。但是她会打络子，会用勾针，能用毛线变戏法一样做出很漂亮的头花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