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旧日色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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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文芝没管商叶初自相矛盾的举止，伸手指了指带头起哄、叫的最欢的那个男生。</p>

“你叫他闭嘴，我就跟你做朋友。”</p>

商叶初还真去了——现在想起来，她真想给当时的自己一拳。</p>

商叶初走到那男生面前，叉着腰对对方道：“你闭嘴！”</p>

那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哟哟哟~企鹅来给鸭腿出气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fu——”</p>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商叶初狠狠推了一把，一屁股跌倒在地！</p>

商叶初发誓自己绝非故意的，她在家中时，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经常这么推她。商叶初从来没有一次被推动过。谁承想那个男生那么脆皮，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简直像一只发育不良的水猴子。</p>

后来的记忆就比较混乱了，商叶初隐约记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和人打了群架，而且还是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群二流子男同学——最重要的是，这场会战居然以商叶初的大获全胜告终。</p>

后进班这种事太常见了，班主任浮皮潦草地把这件事处理掉了，两边都请了家长各打五十大板。商叶初还被季雅和商鸿轩男女混合双打了一通。她吃的苦太多，早忘光了。</p>

这件事之后，盛文芝还真遵守承诺，和商叶初做起了“朋友”。当然，这所谓的朋友，其实只是商叶初单方面地跟在她身边罢了。</p>

商叶初一战成名之后，在弱肉强食的班级里地位高了一点点。短期内，暂时没有人敢叫她和盛文芝的外号了。商叶初这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也很兴奋，自以为是地充当起了盛文芝的保镖。</p>

盛文芝喜欢写作，文笔很不错。在父母双亡之后，她一直试图给杂志投稿，赚稿费补贴家用。可惜一次也没过稿过。为此，她还给自己取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笔名。商叶初知道之后，也跃跃欲试地取了两个。</p>

“就叫‘小企鹅’和‘小鸭子’怎么样？”当时的商叶初建议道。</p>

“谁会喜欢被人叫鸭子啊。”盛文芝烦躁地将稿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中，“要叫你自己叫。”</p>

商叶初蹲在盛文芝身边，沮丧道：“啊……那叫什么？我叫商叶初，你叫生蚊子，那我们叫小叶子和小蚊子怎么样？”</p>

“你能不能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盛文芝发火道，“什么蚊子虫子的！哪个正儿八经的作家会叫这东西？”</p>

商叶初“哦”了一声。她也许蠢笨，但不会永远热脸贴冷屁股。见盛文芝实在不耐烦，她也就不去烦她了。</p>

再后来……</p>

再后来的某一天，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商叶初的错觉。某一次，商叶初请了三天病假后，回到学校，在路上遇到了盛文芝。</p>

时值炎炎酷暑。盛文芝见到商叶初后，脸色一下变得很奇怪。不但反常地对她和颜悦色，还请商叶初吃了冰淇淋。堪称前所未有的大方。</p>

缺心眼的商叶初美滋滋地吃了冰淇淋，她没有零花钱，那个夏天还是第一次吃到冰淇淋呢。</p>

商叶初舔着冰淇淋来到教室中，此时正是课间，教室里很热闹。然而商叶初一进门，教室忽然静了下来。</p>

商叶初有些懵，还有些不安。连冰淇淋都忘了吃了。</p>

突然，全班整齐划一地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之大，简直能顶破房盖！</p>

这是怎么了？</p>

商叶初惴惴不安，手中的冰淇淋缓缓融化，流到了她的手指上。</p>

上次那个被商叶初打的男生忽然道：“叶子，听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在吃手指啊！”</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全班同学再次哄笑起来，笑声震天，连桌子都在发抖。</p>

什么吃手指？什么叶子？</p>

盛文芝从商叶初身旁绕了过去，目不斜视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好像从不认识商叶初一样。</p>

商叶初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懂自己的同学们在打什么暗号。终于，大家笑够了，坐得离商叶初最近的学生随手将一本杂志丢给了她。</p>

商叶初单手接过那本杂志，因为被传了很多手（一人买杂志全班传看是一种学生时代特有的风气），书已经破破烂烂了。</p>

商叶初一眼认出了这是什么杂志。这是温城本地很有名的笑话半月刊。翻开杂志，第一个栏目【每月潮人精选】上，赫然写着一则短篇小说。</p>

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个笨蛋肥婆想变聪明的故事。为了变聪明，她做了很多蠢事，滑稽不堪，叫人看了忍俊不禁。</p>

小说文笔生动，活灵活现，仿佛一切都是作者亲眼所见似的。就连迟钝的商叶初，都隐隐约约感觉出了什么。</p>

有很多情节都能看出现实的影子，甚至某些情节，商叶初还有点朦朦胧胧的记忆。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既视感。</p>

最重要的是，那个想变聪明的笨蛋，叫……叶子。</p>

全班同学原来是在为这个而笑。</p>

良久，商叶初的眼珠子动了动，视线滑向了作者的名字那一栏。</p>

供稿人署名：小蚊子。</p>

冰淇淋落在地上，流了一地廉价的色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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