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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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漾已经好几年没这样生过病了。</p>

她一直觉得自己壮的像头牛，以前总风里来雨里去的半点问题也没有。</p>

乍来京城，就算不太适应这里饮食和天气，身体也没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反应。她还得意过一段时日。</p>

结果现在如今好像都赶一起了。</p>

皦玉给她抓了药，急急慌慌的熬给她喝，这会她脸蛋是真红成大番茄了，窝在塌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p>

一下午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还做了一个遥远未知的梦。</p>

兴许是初秋时节，丛林树叶零落。</p>

入眼是成片的青绿，狭窄小径泥土湿润，所有东西都被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遮挡着，她在一个很低很低的视角，想要看清大人的脸，需要很努力的仰起头。</p>

她独自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之上，一个接着一个高大又陌生的人从她身侧穿行。</p>

虽没人理她，但她仍觉得自己是雀跃的，因为这里很久未曾这样热闹过了。</p>

可她每日能出来的时间有限，只能在外面待小会儿。印象里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过着宁静又毫无波澜的生活。</p>

被困在方寸之地。</p>

没人告诉她外面有什么。</p>

直到一个傍晚，落日恢宏璀璨。</p>

那只手轻轻牵住她，声音温柔：“我们去看落日好不好？”</p>

她仰头想去看清他的脸，但那咫尺之距间，好像总隔着层经年不散的浓雾。</p>

“师父说外面很危险。”</p>

“没关系，我保护你。”</p>

冉漾握紧了他的手，她依然执着的想去看见他，但越努力，梦境就越残破。</p>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始终不愿意放开，结果在一切颠倒混乱之际，指节还是生生脱力，无论怎么抓紧都无济于事。</p>

“姑娘？”</p>

“姑娘你怎么了？”</p>

遥远的声音突然砸进幻境。</p>

皦玉无措的站在塌上，紧紧握住了冉漾抓着被褥的手，冉漾睁开眼睛，昏暗的烛光落进眼眸，窗外是沉静的天空。</p>

金黄的晚霞遍布天际。</p>

冉漾张了张唇，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很久吗？”</p>

皦玉摇摇头，把茶水递给她：“您就躺了两个时辰。”</p>

冉漾坐起身子，摸摸自己的脑袋，还有点烫，但她这会已经觉得好多了。</p>

皦玉看她把水喝完，才小声禀报道：“姑娘，大公子过来了。”</p>

冉漾愣了一下：“不是说明日吗？”</p>

皦玉也不知具体缘由，她道：“应当是提前回来了吧。”</p>

“您……要见他吗？”</p>

冉漾坐直身体，让皦玉给她拿了件外衫，这才道：“要见的。”</p>

季云澹推门进来时，冉漾还坐在塌上。</p>

她唇色苍白，脸颊带着方才闷出来的绯红，身后窗外金红的霞光落在她瘦削的肩头，少女对他轻轻笑起来。</p>

“你怎么过来了。”</p>

季云澹放轻声音：“来看看你。”</p>

冉漾道：“我只是发个热。”</p>

季云澹道：“今日的事我已听说了……”</p>

冉漾张了张唇，继而如实道：“已经解决了，二公子人很好。”</p>

季云澹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他道：“幸好今日今流在家。”</p>

季绪才刚回京，这两日公务交接不必日日去刑部衙门，所以今日才能正巧赶到，季云澹都不敢想，倘若今日季绪不在，这件事又该怎样收尾。</p>

可能他不够了解冉漾，但他足够了解京城那些所谓富贵公卿。</p>

他抿住唇，原想说一句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他，但思及自己不久后为期最少半年的行程，又沉默下来。</p>

冉漾歪着脑袋有些困惑地看着季云澹。</p>

她不知道他在自责什么。</p>

“这跟你没关系，而且已经过去了。”</p>

“不，有关系的。”</p>

季云澹没有多解释什么，他没再与冉漾提这令人扫兴的糟心事，而是道：“这几日一直在忙，忘了同你说，你娘亲已经接到了，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p>

冉漾惊喜地睁大双眸，连声音却雀跃了起来：“我娘亲还好吗？”</p>

她因为太兴奋，披在肩头的外衫掉了一边，季云澹见她欢喜的模样，眉眼也禁不住柔和几分。</p>

他伸出手。</p>

腕骨白皙清透，手指修长，朝向冉漾垂落的外衫。</p>

落日的余晖落在两人的身上。</p>

冉漾身体僵硬了下，但未曾躲开。</p>

她呼吸很轻，乖顺地坐在季云澹面前。</p>

只差毫厘，季云澹的指尖就能碰到她垂在手臂的衣服。</p>

但最后，他的动作凝滞了片刻，克制地垂下了指尖，在什么都还未曾确定的情况下，不逾矩一丝一毫。</p>

好像一切都在瞬息之中，冉漾迅速抬手把自己衣服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p>

“她很好。”</p>

“大概再过一个半月，你就能见到她了。”</p>

冉漾松了口气道：“谢谢你，季公子。”</p>

有季云澹在，她想不管她在季家碰到什么，日后都不会对这家人有怨怼的。</p>

她迟疑片刻，又问：“那季公子，你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呢？”</p>

季云澹答：“三天以后。”</p>

冉漾望着他清俊的脸庞，点了点头。</p>

她抓紧衣袖，觉得自己应该在他走之前说点什么。</p>

“我其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