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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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拍了拍许夏的衣角，抖掉挂在身上的水珠，拉着许夏冰凉的手往屋里拽。</p>

进了屋，王淑芬将许夏一屁股按在床上，脱下她潮湿的外套，拿起毛巾就往她头上招呼，还不忘了朝外间喊道：</p>

“他爸，你看谁回来了！”</p>

许建国刚洗完碗，双手湿淋淋的走过来，见是许夏，常年严肃着脸的汉子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夏夏回来了，饿不饿，吃饭了没？”</p>

不等许夏回答，王淑芬便扔下毛巾往厨房走去，“走了一道儿，肯定饿了，我去给夏夏窜碗面条，正好去去寒气。”</p>

“赶紧换身衣服，别冻着！”王淑芬脚步不停，还不忘了嘱咐许夏。</p>

许建国也把水往褂子上一抹，抬脚往外走，“我去给摘个瓜，我看后山的瓜有熟的了，尝尝甜不甜。”</p>

许夏看着两人忙活的背影，忍不住会心一笑。</p>

王淑芬干活麻利，很快便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上面还卧了一个雪白圆胖的荷包蛋，星星点点的油花点缀在上面，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开。</p>

许夏先拿筷子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p>

“唔——”</p>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p>

Q弹与绵密在口腔中交汇，是最朴实无华的蛋香。许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不爱蛋黄流心的口感，反而喜欢它的厚重绵密，因此王淑芬每次给她煮面都是先放蛋，煮到最后才能有这种口感。</p>

许夏又喝了一口热汤，才夹起面条送入口中。葱花炼锅之后被激起浓浓的香气，面条是自己拿粮食去压的土面，吃起来爽滑劲道，明明只是最简单的食材，家里却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p>

只几分钟的功夫，许夏便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刚打了一个饱嗝，却见许建国又抱着一个翠绿圆溜的西瓜踏进门栏。</p>

看许夏吃得额头冒汗，王淑芬这才从厨房里拿了水果刀把西瓜切了。一刀下去，瓜皮应声而裂，露出粉红色的瓜瓤。</p>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王淑芬挑了瓜瓤最中心的一块递到许夏手里，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p>

“看着挺好的瓜，吃起来怎么一点也不甜呢。”王淑芬吐出一串西瓜籽，皱着眉头道。</p>

许夏也低头吃瓜，确实不算太甜，不过从未施过化肥打过药的瓜，就算不甜，也一股子清香味，并不难吃。</p>

“今年这雨水，种什么都不得甜。”</p>

许建国三下五除二将一块瓜吃完，粗糙的大手在嘴边一抹，沧桑的眼中划过一丝沉重。</p>

“爸，咱家的桃没事吧？”许夏搁下瓜，忍不住问道，“刚才吴大爷送我回来，我看他买了好多棒槌种子说要重新种苗。”</p>

“今年这死老天爷真是要把咱村害惨了，不光老吴家，村里得有七八成地都淹毁了。”王淑芬皱着眉头把瓜皮扫进盆子里，“咱后山也塌了小半边，桃树能保下一半就不错了。”</p>

说到这里，她似乎欲言又止，望了望许建国沉默的脸，有点犹豫道：“夏夏，咱农民都是靠老天爷吃饭的，你真要……”</p>

“行了！夏夏刚回来，少说些有的没的！”</p>

许建国面色冷厉，知道王淑芬又要老生常谈开始念叨，他走到门口，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布满茧子的食指轻敲，震出一根歪歪扭扭的卷烟，点了放在口中，“吃完了赶紧让夏夏回屋休息休息，坐了一下午车，累着呢。”</p>

王淑芬神色落寞，阖上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巴，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招呼着许夏回房。</p>

进了屋里，王淑芬从橱柜里掏出洗得干干净净的被褥，和许夏一块把床铺好，临走前，又忍不道：“你爸说咱村里供销社还缺个会计，活也不多，我寻思着……”</p>

还不等王淑芬说完，许夏便握住王淑芬粗糙而温暖的大手，目光坚定。</p>

“妈，你放心，我决定了就不怕吃苦，我就想种地。”她眨眨眼，俏皮一笑：“明天上山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p>

王淑芬看着闺女手上青紫的针眼和脸上甜甜的笑容，眼角微红，似乎放下了什么，嘴角一咧，轻骂道，“行了，知道了，赶紧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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