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问汝平生功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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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远，他们听到了人声。</p>

百越和他们的语言差不了太多，只是因为习惯和口音听起来有些难懂，但连蒙带猜还是能听得大差不差的。</p>

沈明烛与贺时序在原地听了半天，发现他们是在举行一场祭祀。</p>

——前面有一棵多年前被雷劈到的枯树，这个春天到来，枯树居然抽了一株嫩绿的新枝。</p>

百越人认为这是神明赐福的象征。</p>

经过赐福，这树有了神力，那就是神明的眷者，他们理当按侍奉神明的标准去侍奉神树。</p>

首当其冲的就是祭祀，祭品是人的血肉。</p>

祭司唱着拗口难懂的歌，其中隐隐掺杂着磨刀的声音与小孩儿的呜咽声。</p>

沈明烛带着贺时序躲在草丛后探头去望，见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被绑了起来，正拼命挣扎扭动，却苦于挣扎不开。</p>

贺时序难以忍受地别过眼，不敢去看。</p>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公子，我们先走吧？”</p>

祭祀在百越是一项很神圣的仪式，他们此行为的是交好而后贸易往来，不能一开始就得罪对方。</p>

沈明烛没有反应。</p>

贺时序觉得奇怪，以为是他没听见，又唤了一声：“公子？”</p>

话音刚落，便见沈明烛拿着剑跃出草丛。</p>

贺时序心一紧：“公子！”</p>

声音都有些扭曲。</p>

沈明烛显然是手下留情了，没有伤及百越人的性命，只斩断了绑缚在两个孩子身上的绳子，一手一个拎着就跑。</p>

百越人在最初的怔忪过后，便嗷嗷叫着一拥而上，怒气冲冲又悍不畏死。</p>

“抓住他。”</p>

“啊啊啊该死的小贼。”</p>

沈明烛动作很快，轻松闪避过他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草丛中。</p>

惊险的局面看得贺时序险些惊叫出声。</p>

“公子！”他捂着嘴，抑制住涌到喉咙口的惊叫，满脸生无可恋。</p>

公子，你还记得另一边的草丛里面，还有一个太医吗？</p>

幸好沈明烛没有忘记他，没过多久便回来了。</p>

不知他把两个小孩儿放到了哪里，等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空了出来，于是这次拎的人换成了贺时序。</p>

贺时序后衣领被拎了起来，双手双脚悬空，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与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p>

沈明烛凝神听了片刻，确定追兵被他们甩开去了别处，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p>

他看向两个小孩儿，温声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贺时序总觉得沈明烛冲动了。</p>

他来之前看过一些资料，百越对所信奉的神明极度虔诚，说不定这两个孩子还会觉得能成为神明的祭品是一种荣耀？</p>

但心里这么忧心忡忡地想着，手还是很诚实地检查两个孩子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p>

两个小孩儿好似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呆呆愣愣的，好半天才神情恍惚地问了一句：“公子，你是仙人吗？”</p>

“啊。”沈明烛笑了笑：“世界上没有仙人。”</p>

沈明烛问：“你们的父母呢？”</p>

小女孩瘪嘴想哭：“我们和爹娘走散了，爹爹娘亲一定很担心我们。”</p>

年长一些的男孩儿连忙安抚似地抱了抱女孩，声音强忍着恐慌与胆怯：“别怕妹妹，哥哥会带你找到爹爹和娘亲的。”</p>

是很善良很乖巧的两个孩子。</p>

获救之后，他们第一个念头不是哭诉，而是关心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担忧。</p>

贺时序猛然震惊：“你们不是百越人？”</p>

男孩摇头，忍着泪意礼貌回答：“不是，我们跟着爹爹娘亲路过这附近，人很多，被冲散了，然后我和妹妹就被抓来这里了。”</p>

医者仁心的贺时序出离愤怒了，他义愤填膺：“要祭祀有本事用自己的人，拐卖小孩儿也配称虔诚！”</p>

沈明烛神色一凛，把插在地上的剑拔起来，一脸严肃地往外走。</p>

“公子？”贺时序仓促抓住他的衣角：“您这是要去做什么？”</p>

沈明烛认真道：“杀人。”</p>

刚刚下手轻了，这种人还是死了干净。</p>

贺时序看出沈明烛是认真的，慌忙阻止：“慢着慢着，公子，从长计议啊。”</p>

百越人出奇团结，就算以沈明烛的武力能在杀人后全身而退，但他们此行的目标也一定难以达成。</p>

沈明烛刚刚抢了人就跑，破坏了对方的祭祀，也许尚有机会转圜，可要是闹出人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p>

沈明烛歪头问他：“有什么关系吗？”</p>

“啊？”贺时序不解其意，事关此行成败，没有关系吗？</p>

沈明烛一本正经：“我们只是要粮食，又不是一定要和他们交好。”</p>

他神情若有所思：“按道理来说，如果土地归了我们，任务也是能完成的吧？”</p>

贺时序震惊：“您不会想把他们全部杀光吧？”</p>

相比起巍巍大齐，百越国土不大，子民也不算多，但也有三万之众。</p>

沈明烛单枪匹马，即便砍到剑都钝了，怕是也杀不完这么多人。</p>

沈明烛默了默，慢吞吞地转身，“再看吧。”</p>

像是听进去了，没再拿着剑，一幅随时要冲出去杀人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