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问汝平生功业（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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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都可以忍，可沈明烛不该在宴会上让他舞剑，只因某位公子哥带来的花魁说了一句想看男人跳舞。</p>

公子哥为博美人一笑，沈明烛竟也半推半就，兴致勃勃。</p>

“是，你清高，这天底下只你一个好人，其余人全都对沈明烛不怀好意，全都该死。”江铖眉眼含怒，口不择言。</p>

他会背弃沈明烛实在理所应当，他就算再听话，再像条狗，也是有自尊的。</p>

他捱过酷暑严寒，守着日出练剑，不是为了取悦。</p>

庆尧来不及疑惑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同样被这句话中对沈明烛的不敬气到，“请将军慎言，否则，卑职只好送客了。”</p>

他也不在乎两人地位悬殊，为沈明烛抱不平从来不考虑生死。</p>

“将军消消气，江铖并无恶意。”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萧予辞连忙打圆场。他伸手把江铖拉到身后，责怪地瞪了他一眼。</p>

江铖思及今日到来的目的，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p>

萧予辞轻叹口气：“将军无需如此警惕，事实上，倘若不是……在下与你或许还是同僚。”</p>

“什么意思？”应该是，却又不是，庆尧不傻，这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就有了猜测，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也背叛了殿下？”</p>

江铖觉得他有被那个“也”字刺到。</p>

“……我也不知道。”萧予辞眼神复杂，“如果五年前，他像对你这样对我……你别不信，我会比你还要忠诚。”</p>

哪怕当年沈明烛只是对他不假辞色，只要能展示如今才华的十之一二，他一样会死心塌地。</p>

能得遇此圣主，已是人生幸事，哪敢奢求仙人投下一眼，将他记于心上？</p>

可沈明烛自始至终都在隐瞒他，用骄奢纨绔做假面，以轻薄疏狂为妆点，拒他于千里之外。</p>

萧予辞至今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自嘲：“或许我真的有罪吧。”</p>

庆尧无条件站在沈明烛的立场，他毫不犹豫道：“殿下一定是有原因的。”</p>

“我知道他有原因，但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浑身气势忽而变得凌厉，步步逼近：“庆将军，你能告诉我吗？”</p>

“我也……”电光火石间，庆尧忽然抓住了一点想法。</p>

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自然接上：“我也不知道。”</p>

“将军应该听说过，五年前殿下谋逆，后被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囚于含章宫内。月前，殿下从百越归来，随行太医在朝堂之上为殿下伸冤，请求重审谋逆一案。”萧予辞忽然另起一个话题。</p>

庆尧隐约意识到其中或许有某种阴谋，却也忍不住：“后来呢？”</p>

他能得知的朝堂事寥寥，尤其又被沈永和重点关注，没人会向他透露这些。</p>

当事人沈明烛见他时又守口如瓶。</p>

萧予辞说：“殿下认罪了。”</p>

“怎会？！”庆尧惊呼。</p>

“我跟你一样不可思议，总不能是殿下为了保全当年陷害他的定远将军，你说对吧？”萧予辞神色镇定，试图幽默，可惜并没人觉得好笑。</p>

江铖愤愤不平地翻了个白眼，扯他做什么？有病！</p>

而且要他说多少次，他没有陷害！</p>

“定远将军没有陷害殿下。”萧予辞继续冷静地分析。</p>

江铖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沉默不语。</p>

萧予辞道：“最开始，我以为那是先帝设下的局，殿下自愿入局，江铖被蒙蔽，由是有了当年那一桩错案。可这说不通，当年的错案不止这一件，殿下当了二十一年太子，世人为他罗织了多少项罪名？”</p>

萧予辞忽觉喉咙有些干涩，他顿了顿，勉力保持镇定，“世人说他胸无点墨、嚣张跋扈、穷奢极欲……他是吗？”</p>

不等庆尧回答，他已然自顾自接上：“他不是。”</p>

这三个字他说得尤为坚定，漆黑的瞳仁亮着浅浅的光，像是忽然跃动而起的火焰。</p>

“是他放任传出这种名声的，他冷落我、慢待颜丞相、羞辱江铖，将周围的辅佐者一个接一个推远，不过是为了坐实沈明烛的不堪造就。”</p>

“这是一场局没错，但设局人是他自己。”</p>

“从头到尾执旗手只有一个，就是沈明烛。”</p>

“可我想不通。”</p>

萧予辞语气逐渐茫然，“我以为先帝用亲情拿捏了殿下，殿下重情重义，但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执迷不悟？”</p>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形容词，而后苦笑着叹了口气：“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先帝还能用什么来迫使殿下退让，总不会殿下有什么把柄在先帝手中吧？”</p>

庆尧也随着萧予辞的话皱起了眉头。</p>

恩人多智近妖，武功又高强，简直无所不能、无懈可击，他能有什么把柄？</p>

非要说把柄的话……</p>

庆尧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p>

萧予辞一看他的神情心便突地一条，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你想到了是不是？告诉我！”</p>

庆尧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喉咙像是被堵塞，好半天才发出沙哑的音符：“我……我不确定，只是猜测……”</p>

萧予辞再度往前迈了两步，抓住庆尧的衣领，因即将靠近真相显得有几分癫狂：“告诉我。”</p>

告诉他他是哪里做得不好，告诉他是哪里不如庆尧，为什么要隐瞒他、欺骗他、放弃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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