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赤壁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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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隆庆七十七年十月末，周荣以逼虎离山之计引开白袍，而后改挖罗霄江河道，引洪水倒灌寿阳城，朝野震荡，初出茅庐便名扬天下，史称水淹寿阳。</p>

同年十一月，天生异象，暴雨连绵不止，秋冬季节罗霄江水位不降反涨，水势滔天，能做盛载巨型战舰，刮西北风，旧廷水师大军顺挥师北上之后，极速东进，兵锋直逼幽兰京城，史称竭泽之运。</p>

十一月中旬，盛献宗调遣十万水师于赤壁安营扎寨，拦截旧廷大军，同步调遣北凉军紧急回防，史称赤壁之战。</p>

……</p>

茂州。</p>

北凉军大营。</p>

“大人。”</p>

许文才走入帐内，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信笺：“不出所料，寿阳被大水冲了，司马曜他们领着两万多残兵逃到赤壁，朝廷又增派八万，总计十万大军，再加上我们也有二十余万人，只是……</p>

“朝廷这次的兵马，都是镇南王遗留下来的精锐之师，极其擅长水战，麾下的战船，也都是楼船、五牙战船这些大型战船居多。</p>

“而咱们北凉，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战船。</p>

“幽兰京城倒是有，但也少有大战舰，硬实力的差距可谓是悬殊……”</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陈三石起身道：“把城里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就挥师吧。”</p>

“好。”</p>

许文才领命离去。</p>

陈三石则是来到田野间，顺便帮着将士们一起铲除最后一批灵禾。</p>

此次西征，是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战果，但对于他个人而言，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一路走来，玄珠当中的玄气在不断增强。</p>

令他不禁回忆起龙渊剑。</p>

四师兄和师父都提到过，龙渊剑和镇国玉玺就是皇帝最大的底牌。</p>

尤其是龙渊剑。</p>

隆庆皇帝当初似乎可以通过剑中蕴含的某种力量，直接劈开以煞脉为根基的血祭大阵然后逃出生天，但因为舍不得用，一直按捺到最后一刻。</p>

镇国玉玺的作用，则是和天地压制有关系。</p>

东胜神洲的封印下，即便目前封印松动，也最多只能出现炼气期修士，筑基修士只要敢踏入半步就会身死道消。</p>

而隆庆皇帝之所以敢闭关突破，必然是有所依仗。</p>

对方筑基，陈三石还可以拼尽全力突破真力中期来应对。</p>

所以最需要当心的，还是龙渊剑，师父和师兄他们，也不知道龙渊剑里面蕴含着的到底是什么力量，以至于皇帝老儿视若珍宝，不论是血祭大阵还是一年多前的寻仙楼刺杀都不舍得用出来。</p>

紫薇山！</p>

陈三石拔着灵，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在紫薇山，盛太祖曹燮留下来的密室当中的所见所闻，当他第一次见到龙渊剑的时候，怀中的玄珠就有所感应。</p>

他甚至能够尝试着去操控龙渊剑，只是明显能感觉到有另外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附着在上面，自己完全争夺不过对方。</p>

那个时候。</p>

陈三石将其认为是曹家的血脉禁制。</p>

但前太子世子曹樊，也拿不走此剑，说明其中另有蹊跷。</p>

现在看来，恐怕和龙渊剑中的力量有所关联。</p>

他仔细回忆着细节。</p>

那股力量，似乎和玄珠中的玄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尽然相同，但又有相似之处。</p>

如果说……</p>

玄珠中的玄气是民心民望。</p>

那镇国玉玺和龙渊剑中，莫非是大盛朝的国运？</p>

以上都是猜测。</p>

陈三石也不敢下定论。</p>

猜测的正确与否，还需要亲自验证，龙渊就摆在那里，避无可避，只能迎刃而上。</p>

“陈兄弟。”</p>

出神间。</p>

耳边响起声音。</p>

魏玄夫妇二人来到身边：“我们马上要去赤壁，和盛廷的南方水师大军对战？”</p>

“正是。”</p>

陈三石说道：“军中真力稀有，此次还要辛苦两位。”</p>

“扯什么辛苦不辛苦。”</p>

魏玄语气严肃地说道：“老夫是担心陈兄弟修炼的是火行呼吸法，五行相生相克，在水战当中必然要受到极大的限制。</p>

“而且天水凌家的全部都是天河剑法，在水面上作战可谓是如鱼得水。</p>

“陈兄弟就相当于，以彼之短处，击敌之长处。”</p>

凡俗之水，自然是难以浇灭真力之火，但这也不代表能够对抗大江大河，更何况敌军必然是有阵法辅助的，而转修呼吸法，也非一朝一夕之事。</p>

寻常的武道功法，只适配一种呼吸法，比如《天河剑法》就只有水行呼吸法，可能会有变种，但脱离不开大属性。</p>

而孙象宗留下来的《龙经》则是可以五行选一，但选出来之后同样无法再更改，因为体内的神龛已经在功法的淬炼之下定型。</p>

想要修炼其他呼吸法，就要用不同的功法，不同的周天运转方式，重新洗礼体内的神龛，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两说。</p>

因此此次赤壁之战，朝廷的水师大军，几乎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占据。</p>

“水未必就能克火。”</p>

陈三石对此十分平静，拔下脚下田地里的最后一株灵禾：“开拔吧。”</p>

十二月中旬。</p>

北凉军率部众抵达赤壁。</p>

这也是北凉军自从成为建制之后，第一次进行水上作战。</p>

陆战骑兵，战马珍贵。</p>

水战水师，自然是战船最为重要。</p>

大盛朝如今的水面战船，可以大致分为以下几种类型。</p>

楼船。</p>

为当世最大战船，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二丈，有的三层高，还有拥有更高的五层高楼，可容纳两千到三千名将士，楼船也被称之为“飞云”、“盖海”。</p>

五牙战船。</p>

属于中型楼船，能容纳千余人。</p>

蒙冲斗舰。</p>

中小型战船，船型狭长，航行速度较快，每艘可以容纳三五百人，前后左右树旗，幡，金鼓，舷上有女墙，墙下船舷开棹孔，甲板上有棚，棚上又有女墙。此种船型，用以突袭、进攻，同时也是历来水战的主力战船。</p>

海鹘。</p>

小型战船，船型头低尾高，前大后小，船的外形模仿善于穿风掠浪的海鸟，适合划浪而行，速度极快，船首还加装犀利的铁尖，用来冲击敌舰，因而被称为“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可容纳两百人。</p>

马船。</p>

中型运输船，一般用来运输粮草等辎重。</p>

走舸。</p>

则是只能容纳几十人的小船，一般系在大船之后，用以应急。</p>

此次赤壁之战。</p>

正统皇帝的新朝，累计共达二十万兵力。</p>

其中只有二十艘楼船，其余绝大部分都是各种中、小型战船。</p>

反观长安军队，浩浩荡荡四十万大军。</p>

其中光是“飞云”楼船就多达百余艘，其余五牙战船、蒙冲斗舰之类不计其数，绝大部分船只甚至都没有满员，仍有大量空余。</p>

至于双方战将。</p>

新登基的正统皇帝麾下。</p>

任陈三石为督师总督三军，寻仙楼崔子晨为副将，司马曜为左路大将，魏玄夫妇二人为右路将军，燕王曹芝为监军，其余归元门钱其仁等人听从寻仙楼崔子晨的调遣。</p>

长安朝廷麾下。</p>

任周荣为三军大都督，齐王监军，前上柱国燕弘渊为左路大将，前前卫国公曾韧为右路大将军，其余有天水洲武道世家凌家以及升云宗诸多修士，修士当中又有诸多阵法师，最后，还有前北凉军将军，也是白袍的师兄聂远。</p>

北凉大乱之后，吕籍就闭门养伤，麾下的兵马则是驻扎在京城附近。</p>

此次赤壁大战在即，聂远一人来到此地，协助周郎。</p>

十二月下旬。</p>

烈烈寒风，惊涛骇浪。</p>

两军先头部队，在罗霄江前遭遇。</p>

一边是楼船开路，密密麻麻的中小战船紧邻其后，形同漂浮在江面上的蚂蚁，另一边则是数不清的大型战舰，以特殊阵型排列开来，形容海中猛兽。</p>

今日遭遇，便要交手。</p>

若是有一方后退，另外一方就能够占据此段流域极好的码头位置，建立坚固的水寨和陆上军营。</p>

交战之前。</p>

便是先互相劝降，接着互下战书。</p>

两军隔空喊话。</p>

“阁下就是陈三石？”</p>

敌军前锋。</p>

周荣立于“飞云”楼船甲板最前方，居高临下，声音高亢：“朝廷若早请我出山几年，何来尔出头之日？！”</p>

“小儿也敢如此口出狂言？”</p>

不等白袍回话，许文才便开口道：“凭你区区玄象之境界，也配统帅三军？就算略懂兵法皮毛，最终也不过是他人的牵线木偶。”</p>

“周兄。”</p>

陈三石双手负后，无视对方的羞辱，平静地问道：“朝廷昏聩，拿百姓炼丹，用边关将士的性命换取一己私利，周兄大才，何必要为他们卖命？”</p>

“在下家中赋闲多年，不知朝中故事。”</p>

周荣幽幽答道：“我周家麒麟之首，尽忠何须理由？”</p>

“这几位……”</p>

陈三石看向他身侧站着的几名白发苍苍的老将，开口道：“应该是燕老、曾老还有张将军吧？在下没记错的话，几位当初可都是反对修建万寿宫、反对灵禾、坚决不与严党同流合污，所以才落得个罢官贬黜的下场。如今真相昭然公布，几位难道不应该协助我等，诛仙锄奸，怎么反过来助纣为虐？”</p>

“陈三石！”</p>

年迈的武圣燕弘渊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你所言为真，身为大盛臣子，也应该想办法拨乱反正，而不是拥兵自重，伙同乱臣贼子行谋逆之事！”</p>

“燕老说的没错。”</p>

张敬武跟着说道：“陈三石，如果你真的是心系天下，就更不该行如此作乱之事，现在回到朝廷还来得及！待到天下平定，我等再死谏陛下！如此，方为臣子该行之事！”</p>

“陈猎户！”</p>

齐王登上甲板，破口大骂：“你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当初如果不是父皇提拔，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苦苦挣扎呢！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喂不熟的野狗！”</p>

“小师弟！”</p>

三师兄聂远最后高声道：“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调转兵锋，杀到幽兰府去把叛乱的晋王拿下，朝廷就算你将功折过，断然不会要你性命！”</p>

“看来道理和各位说不通。”</p>

陈三石不再继续废话：“既然如此，刀兵相见吧。”</p>

语毕。</p>

他回到大军水寨之内。</p>

两军在江面上展开对峙。</p>

朝廷大军。</p>

中军大船，船舱内。</p>

包括周荣在内的诸多将领聚集在此，商议着接下来的战事该当如何。</p>

“周郎。”</p>

燕弘渊有些担忧地说道：“此次与之前寿阳不同，陈三石亲临战阵，他向来喜欢凿阵，是出了名的万人敌，到时候我们该当如何应对？”</p>

周荣坐在桌案后，面前摆满酒菜佳肴，房间内更是有数名舞女乐师。</p>

但如今他这幅做派，却是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p>

他抿了口酒水之后，淡淡道：“凌姑娘，辛苦你们了。”</p>

凌家修士来到船舱之内。</p>

为首之人，是一名面色带着英气的女子。</p>

周荣对着众人解释道：“他们都是凌家武修，也是我们此次大战最重要的力量。”</p>

先前在西路。</p>

就是这些凌家修士一直在吸引陈三石的注意力。</p>

在北凉军折返回来之后，他们也紧随其后，回到大军之内坐镇。</p>

“诸位放心。”</p>

凌家大师姐凌灵面无表情地说道：“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对手，但在罗霄江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江水。再加上升云宗单良成道友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癸水斩妖阵’，七人合力之下，诛杀此僚不敢说，但将其困住没有问题。”</p>

放眼北凉军。</p>

陈三石就是最高战斗力。</p>

如同之前的逼虎离山之计。</p>

哪怕陈三石知道他们准备水淹寿阳，也丝毫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白袍，这些人的战斗力就不够，就算沟渠大坝摆在眼前也没有能力破坏。</p>

正是因为对方明知道也不可破解，所以才能称之为阳谋。</p>

就是要借着朝廷兵多将广，发挥己方优势，打击敌方短处！</p>

现在也是一样，朝廷的水师舰队占据巨大优势，只要限制住白袍，开战之后其余人根本就不堪一击。</p>

“如今我们不仅有修行水行真力的武修相助，就连白袍的同门师兄都亲自前来相助我们，可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p>

周荣看向角落中的沉默之人，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故意停顿几个呼吸后，才开口发问道：“你说对吧，聂远将军。”</p>

“这是自然。”</p>

聂远颔首道：“周郎和单良成仙师智谋无双，此次把叛军逼到赤壁决战，必定能够大破之。”</p>

“不过有一点，在下倒是很好奇。”</p>

周荣把玩着酒杯，微微眯眼，盯着对方说道：“你和陈三石本是同门，这次生死决战，聂将军竟然愿意亲自来助阵，这是要大义灭亲啊。”</p>

“听周郎这话的意思。”</p>

聂远豁然起身，不悦道：“是怀疑我对朝廷的忠诚？”</p>

“周郎，这倒不必。”</p>

齐王开口道：“吕籍将军和聂远将军对于朝廷的忠心，本王是可以证明的……”</p>

“殿下！”</p>

周荣打断道：“让聂将军自己说。”</p>

“陈三石乱我师门，我等师兄弟本该安安稳稳渡过余生，是他非要胡来，把大家绑上贼船，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p>

“不到两年前，他更是在凉州险些要了大师兄的性命，把我们赶出北凉！</p>

“和他之间的同门情谊，就算是有，又还剩下多少？”</p>

说到这里，聂远神色有些黯然：“要非说私心的话，我确实有，那就是想代替师弟师妹们戴罪立功，将来好保住除陈三石之外，其他人的一条性命。”</p>

“既然如此~”</p>

周荣咄咄逼人地说道：“聂将军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陈三石，不如说一说他接下来可能用什么计策，我等也好有个防范。”</p>

“要注意两点。”</p>

三师兄聂远郑重其事地说道：“其一，要小心天书阵法。钱塘府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我师弟手握重宝，对于天书阵法的应用，要远远超过我们，因此务必小心。</p>

“其二，当心火攻！”</p>

他再次加重语气，强调道，“我们的战船虽大，但终究也是木材打造，一旦我师弟放火，一不小心就会付之一炬，遭受重大的损失。</p>

“周荣，在下的回答，你可还满意？！”</p>

火攻！</p>

经他这么提醒。</p>

众人才反应过来。</p>

他们的战船是巨大，但同样烧起来也更加猛烈。</p>

虽然现在的风向对于他们而言有利。</p>

但有天书阵法在，改变风向断然不是什么难事。</p>

“还真是！”</p>

齐王一拍大腿：“倘若白袍用火攻，我们该当如何？”</p>

“哈哈哈——”</p>

然而。</p>

就在诸将都为此发愁之际，周荣却是放声大笑起来：“各位放心，周某早有准备，断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聂将军能提醒我们当心火攻，说明是自己人。”</p>

聂远冷哼：“周大帅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便是！”</p>

“是啊周郎。”</p>

齐王说道：“本王都跟你说过聂将军是绝对的自己人，何必还非要如此试探一番，这不是伤了大家的和气么？”</p>

“对啊。”</p>

燕弘渊跟着说道：“聂将军不久前突破武圣，就立刻赶来助阵，其心可嘉，周郎言辞确实有些令人气愤。”</p>

“抱歉抱歉。”</p>

周荣当场就给这位白袍师兄作揖道歉：“在下赋闲多年，对于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此次赤壁之战事关重大，周某自然要万分谨慎，希望聂将军能够理解！”</p>

“还是免了吧！”</p>

聂远作势要走。</p>

周荣连忙道：“聂兄如果实在生气，在下可以等到回京城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聂将军负荆请罪，如何？我说到做到！”</p>

当众负荆请罪，可谓是给足诚意。</p>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单靠这些老将军终究是人手不足，更不要说聂远好赖是武圣。</p>

在众人的劝说下，聂远才最终选择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