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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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杨拿了钱，没立即去找陈老爹，他避开了陈老爹走的方向，也在集市里闲逛。</p>

陈老爹不让他做豆腐生意，黎家母子的性情又跟他不合，他估摸着这亲事不长久，得另寻摸个出路才好。</p>

他自幼长在县里，不会种地，旁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一些。</p>

像家常会用到的东西，草编、竹编类别的，他基本都会。</p>

豆腐之外，他还会做包子，皮薄馅大汤汁浓，汤包也能做。他跟着好几个师傅学的，都是年幼时卖乖，甜话一箩箩的送，才让人家哄孩子似的跟他讲。</p>

如今大了，再要学这手艺就难了。</p>

除了编织和吃食，陆杨细算下来，他也就识得几个字，会点儿雕版的手艺。</p>

正想着，他走到了包子摊附近。</p>

集市上有卖熟食的，以陆杨的眼光来看，这实在不是好摊位，不固定，村里来客多，大多舍不得吃包子，都会自带干粮。来一趟还得交摊位费，太不划算。</p>

胜在人多，客流量大，总有人指缝里漏一点儿，要吃热乎的，想摆阔，生意就来了。</p>

陆杨找了靠墙角的位置，仔细观察包子摊的生意。</p>

摊上卖得杂，包子就有好几样，素的荤的都有。还卖馒头和花卷，另有手臂长的大馍馍。花卷和大肉包子卖得最紧俏，别的就差一些。</p>

他没想到，他在观察包子摊的时候，也有人在观察他。</p>

陆柳远远看着，不敢置信，这世上竟然有跟他长得这么像的人。</p>

他被谢岩气哭，没法在摊位待下去，跟父亲说了声，抱着一篮鸡蛋换地方卖。</p>

才绕过弯儿，就让他看见了陆杨。</p>

陆柳震惊完，想起来一件事。他定亲之后，某天起夜，听见两个爹说起另外一个孩子。</p>

一个送给姑姑陆三凤养的孩子。</p>

原来爹爹王丰年当年怀的是双胎，因着家里穷苦，难以糊口，就让陆三凤抱走了大的。</p>

这么多年，两个爹始终不敢找过去，也没见陆三凤带孩子回来看。</p>

陆柳定亲了，哥哥与他是双生子，同龄同岁，也该相看亲事了。两个爹哀叹，不知哥哥会许到哪家做夫郎，离家远不远。</p>

陆柳愣愣盯着陆杨看，下意识拿盖着鸡蛋的布蒙住了脸——知道他是双生子的人不多，遮住脸的好处不知道，总之先遮住。</p>

他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哪里，这些年过得好不好。</p>

陆柳心里的问题拥挤，却没想过认错的可能。</p>

他仿佛有神奇的感应，那个一直盯着包子摊的小哥儿，一定是他哥哥！</p>

哦。</p>

对了。</p>

包子摊。</p>

哥哥一直看着包子摊，定是饿了！</p>

陆柳有了精神，立即把糟心的亲事和气人的谢岩甩到脑后，摸摸怀里的小钱袋，去买包子给哥哥吃。</p>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在县里买过熟食吃，平时问也不敢问，只听村里别的小哥儿说起过各类面条的价格，包子倒是不了解。</p>

但他有钱，两个爹给他添嫁妆，让他买些喜欢的、有用的东西，他手里有五百文钱！还有几个刚卖鸡蛋得的零散铜板。</p>

包子摊生意好，他看别人不是买肉包子就是买花卷，也不知哥哥喜欢吃什么，就一样买了两个。</p>

肉包子四文钱一个，花卷两文钱一个。一起花了十二文钱。</p>

陆柳拿上热乎乎的包子，注意着来往路人，步伐轻快地走到陆杨面前，把包子递给他。</p>

正在观察包子摊的陆杨：？</p>

陆杨双手环胸，斜靠着墙壁，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陆柳。</p>

陆柳穿着件酱红色的袄子，脸上蒙着灰扑扑的、打了补丁的布块，露出的皮肤白嫩，眼眶红红的，眼睛却水润，眉心孕痣小而标志。</p>

是个小哥儿。</p>

陆杨放松了些，目光再看向陆柳抱着的一篮鸡蛋，笑道：“我不买鸡蛋。”</p>

陆柳被说蒙了，哥哥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p>

他急道：“我不是找你买鸡蛋的，我是给你买包子吃的！”</p>

陆杨盯着包子摊好一会儿了，也看见陆柳去买了，这小哥儿紧巴巴数着铜板，十二文钱，数了三次，一看就不是富贵人。</p>

不富就是穷，自个儿都是穷人，给他买什么包子吃？</p>

他皱眉，不理解：“你为什么给我买包子？”</p>

陆柳心意是好的：“我看你望着包子摊好久了，你应该是饿了吧？快趁热吃吧。”</p>

包子只隔着一层纸，他一手拎着竹篮，单手拿着，烫得厉害，几根手指在纸上轮换捏着，看样子要被烫哭了。</p>

陆杨接过来，给他放到竹篮里边，对他的行为做了点评：“你是傻子吧？”</p>

陆柳：“……”</p>

为什么他今天碰见的人都这么气人？</p>

他委屈低头，这才发现竹篮上的布块不见了，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块布被他蒙在了脸上。</p>

而此时的陆杨极其不自在，虽然他认为眼前这个小哥儿是个傻子，但这傻子看他望着包子摊就给他买肉包子吃，可比世上的聪明人可爱多了。</p>

他看这小傻子要哭一样，连忙哄了句：“我是夸你呢，现在像你这种好心人不……”</p>

话没说完，就看见小傻子把蒙着脸的布头扯下来，露出一张跟陆杨一模一样的脸。</p>

两个人站一起，比照镜子还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