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拜师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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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不想哭的，本来她还有些生气的，可被闵鹤师姐这么一安慰，她就只剩委屈和心酸了。</p>

璇玑门的这些师姐，是真心真意地待她好。</p>

她喜欢这里，喜欢师姐们，也喜欢莫长老，她一点也不想离开璇玑门。</p>

到了紫霄峰的主殿之上，只有谢清徵一个人进去，闵鹤在殿外守着。</p>

萧忘情端坐在主殿正中央，一向温和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肃穆。</p>

金肃尘、丹姝、蓝昧三位长老坐在右侧，神情各异。</p>

莫绛雪一人独坐在左侧，面容依旧被白纱遮挡的严严实实。</p>

谢清徵的目光掠过莫绛雪，停留片刻，向众人行礼：“清徵拜见掌门、各位长老……”</p>

萧忘情道：“徵儿，天璇剑认你为主了。”</p>

一开口便是一句晴天霹雳。</p>

一旁的丹姝长老看着她道：“天璇剑曾被谢浮筠拿了去，认谢浮筠为主，后来封印在温家村七年，这七年来，村里只有你一个活人，你身上又流淌着谢浮筠的血脉，日久天长，那剑就把你当成主人了。”</p>

萧忘情盯着谢清徵眉心的那道朱砂印，沉吟片刻，温声道：“若天璇剑还是当年那把破邪斩魔的仙剑，它肯认你为主，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徵儿，你品性端良，又资质过人，我会传你毕生所学，教你匡扶正道。只可惜，一把破邪斩魔的仙剑，被魔教的人炼成了嗜血的邪剑，如今还有一分煞气未除尽，只要剑主一动杀念，那剑必然要饮血。”</p>

水云峰的蓝昧长老与沐青黛关系甚好，此刻看见谢清徵，气不打一处来，叱骂道：“孽障！我看你当时就是动了杀芙儿的念头！只不过是同门较艺，你为什么要起杀念？”</p>

谢清徵脑海一团混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没有……”</p>

她只是觉得很生气、很不公平！</p>

金肃尘长老性情严苛，闻言怒斥：“还敢狡辩！小小年纪，心性就如此残忍，长大还了得？你母亲当年就是心术不正，夺走我派天璇剑，结交魔教妖邪，才被天枢宗逐出门墙。如今天枢宗不肯要你，我们璇玑门好心收留你，你还要恩将仇报不成？我看你迟早步你母亲后尘——”</p>

“金峰主，慎言！”</p>

一道清冷寒峻的声音打断金肃尘的斥责。</p>

“她是她，她母亲是她母亲，不要混为一谈。她没做过的事，也不要强加到她头上。”</p>

殿内众人齐齐望向莫绛雪，脸上神情各异。</p>

金肃尘被莫绛雪当众驳了面子，脸色极为难看。</p>

萧忘情帮衬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就算徵儿真动了杀念，可毕竟未下杀手……不要当着一个女儿家的面，去说她母亲的不是。”</p>

声音依旧温和，语气却隐隐带有一丝斥责之意。</p>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沐紫芙的“万剑归宗”，才是一记真正的杀招。</p>

谢清徵乍一听见母亲结交妖邪、被逐出门墙的话语，有如当头一棒。</p>

正邪不两立，正道和魔道积怨已久，几百年来缠斗不休，璇玑门作为名门正派，人人提起魔教都是咬牙切齿。</p>

难怪掌门当初要她隐瞒身世，以免旁生枝节……</p>

难怪掌门提及她母亲，总是含糊其辞……</p>

她的母亲为什么会去结交魔教中人？</p>

萧忘情把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较真起来，不能怪芙儿，也不能怪徵儿，要怪便怪我，是我有意收徵儿为徒，想看看她的潜力能发挥到何种地步，才没有及时喊停。”</p>

金肃尘哼道：“就算不怪她，可她始终是个祸患！依我看，不如废去她的修为！只要她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天璇剑就感应不到她的杀念！”</p>

蓝昧同意道：“金峰主说得不错，废除她的修为，防患于未然！”</p>

丹姝惋惜道：“可惜了一个修炼的好苗子。”</p>

萧忘情沉吟不语，似在思考有无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p>

谢清徵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p>

她废寝忘食努力了一年，得到的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p>

不但不能拜莫绛雪为师，还要被废去全身修为？</p>

她的目光在掌门和各位长老之间来回扫动，双膝一曲，跪下，恳求道：“掌门，长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起杀念了，我也不要天璇剑认我为主——”</p>

金肃尘打断道：“你说不会就不会？我的三个徒弟都是死在天璇剑的剑下！若真能轻易控制，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剑下亡魂！”</p>

莫绛雪站起身，走到谢清徵面前，拂袖一挥，托起谢清徵的膝盖，朝座上的众人道：“天璇剑是我取回的，我会想办法去除剑上的煞气；她也是我带回来的，诸位若信得过我，便将她交予我。”</p>

话语掷地有声，语气不容反驳，接下来的一句话，亦是辛辣无情。</p>

“将来，她若用天璇剑滥杀无辜，我便亲手诛杀她。”</p>

*</p>

“你是可怜我、同情我，所以才打算收我为徒的吗？”</p>

缥缈峰峰底，苍茫竹海中，谢清徵亦步亦趋跟在莫绛雪身后，嗫嚅着问道。</p>

莫绛雪要带她去碧水寒潭疗伤。</p>

她身上血迹斑斑，唇角残留有一丝血渍，说起话来亦是有气无力。</p>

“我不想你可怜我，我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地认可我，所以才想要收我为徒……”</p>

“你在别扭什么？”翩然如鹤的身影穿梭在竹林中，回答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p>

身后的少女低声道：“你若是对我不满意，我今年可以不拜师。等三年后，你真心认可我了，我再拜师……”</p>

“少啰嗦。”</p>

谢清徵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啰嗦道：“你不是说……你的师门一师只收一徒，收徒要看机缘吗？这便是我们的机缘了吗？”</p>

“嗯。”</p>

“那……你对我在论剑大会上的表现，满意吗？”</p>

“还行。”</p>

“那……你相信我没有起杀念吗？”</p>

莫绛雪不语。</p>

谢清徵低着头：“我只和你说实话，其实，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我也忘了那时候在想些什么，我只记得自己真的真的很生气……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那样了……”</p>

她怕被莫绛雪嫌弃。</p>

尽管她不确定当时的自己是否起了杀心，但她还是想和莫绛雪解释清楚。</p>

莫绛雪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做我的徒儿，不可以不听话，也不可以太多话。”</p>

谢清徵轻轻应了一声：“我这一生一世都会听你的话。”便不敢再多嘴了。</p>

莫绛雪也没再说什么。</p>

风轻轻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竹林中，谢清徵低头望着地上如水般的月华和交横的竹影，始终离莫绛雪五步远。</p>

她不舍得踩到身前那人的影子。</p>

她在心中反复回味那句“做我的徒儿”，回味着，回味着，心中忽然酿出几分甜丝丝的感觉来。</p>

她晃了晃脑袋，又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p>

看来，真是伤得太严重了，否则，怎么会产生这种恍恍惚惚、仿若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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