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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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浮也很快被带回来，看见他们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可看到外面的情形，神情瞬间严肃，“我回来的时候，那些族人在窃窃私语，说是药方若是不对，就要将我们煮了祭祀。”</p>

洛疏姣听到这话面上血色尽失，因为她确实看到了那巨大的铁锅，炖几个人绰绰有余。</p>

夭枝很是头疼，“倘若没有被发现，也不至于到这般田地。”</p>

她想着，忽然只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抓不出到底哪里不对？</p>

一切都太快了，像是特意有人加了一味猛药，欲要推进所有事宜。</p>

夭枝看了眼宋听檐，又起身走到窗旁，看着外头的看管有些犯愁，她自然能轻而易举离开，可是带凡胎□□的他们，还不能暴露自己仙法，简直难如登天。</p>

他们一行五个人，只有那世贝从头到尾一直呆在屋里，没有到处走。</p>

这世贝虽然心思阴沉，但确有实力，对此处必然比他们了解，只那性子不太可能成为她的帮手。</p>

窗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支起，世贝站在外面颇为恼怒看向宋听檐，他愤怒起来便带了几分乌古族人的语调，再不是中原话那般字正腔圆，“你为什么要去他们的禁地，知不知道这样我们会寸步难行！”</p>

宋听檐似乎有些愧疚和无能为力，“我只想为我的祖母寻救命之药。”</p>

“你以为你这样乱闯就能拿到药吗？这样只会惹得他们愤怒，你应该安安分分等他们给你药！”世贝气急败坏恼道。</p>

宋听檐却依旧平静，“他们不会自愿给药，不行动就只有等死。”</p>

夭枝闻言看向宋听檐，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p>

“你这样行事会破坏我的计划！”世贝愤而开口，一双眼瞪着他，仿佛要撕碎了他。</p>

“放肆！”贺浮怒起，刀指向世贝，“你这般言辞和公子说话，放在中原死千次万次都不足矣，我们公子宽善，容你一二，休要得寸进尺！”</p>

世贝眼中愤怒不减，看着贺浮手里的刀阴翳非常。</p>

宋听檐起身走近窗旁看向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话中威胁，只是平和开口，“我不知世贝兄是什么计划，但无论是什么计划，都应当提前了。”</p>

世贝一顿，眼含怀疑看向他，“什么意思？”</p>

宋听檐看着他慢条斯理平静道，“族长似乎对你异常好奇，也看出你不是中原人。”</p>

世贝瞳孔瞬间收缩，“什么！”</p>

宋听檐缓声开口，“世贝兄是否从来没有吃过他们族中的食物？</p>

我听闻擅长蛊术之人，从来不吃外人给的任何东西，甚至是一口水，唯恐旁人在其中下蛊。”</p>

世贝一时没回答出来，他确实没有吃，但食物他处理得很干净，不可能被发现，他自然聪明，疑心有诈，笑着开口，“你想多了，他们拿过来的吃食，我都吃过。”</p>

宋听檐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眼中带了担心，“就是因为都吃过才惹人生疑，我们中原人五味之中，以甜为美，此处以辛辣鲜腥为食，是以我们这几日吃得并不习惯，许多菜我们都是并未动过，而世贝兄却每每都尝遍，岂不叫他们怀疑？”</p>

世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做得自然，怕惹人生疑，是以每一样都会吃几口。</p>

可人吃东西总会有自己的偏好，不可能连吃食都雨露均沾。</p>

世贝听闻此言，手瞬间握紧，他看向左右，谨慎之中又带着紧张，话中却还是掩饰，“那女族长还与你说了什么？”</p>

宋听檐微微摇头，似乎也知之甚少，“她并没有多说，只是说她在等一些故人，或许世贝兄会知道她在等什么人？”</p>

夭枝闻言心中疑惑，宋听檐与嫪婼不过见了两面，何曾与他说过这样的话？</p>

更何况，嫪婼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以她的心思深，也不可能将这事告诉宋听檐。</p>

宋听檐这话一落，世贝眼中出现了惊恐，整个背都有些弓起，似乎极为紧张。</p>

宋听檐却是完全没有看出他的紧张一样，“世贝兄，我亦害怕这里的人，我在他们的神明禁地看到了许多变异人，乌古族药术通天，在中原有起死回生之名，想来这些人都是试药得来，你想找的人若是活着，只怕也没有意识了。</p>

若是死了应当也没有尸骨可收，因为洞穴之中没有食物，变异人只能吃人，他们长得也奇怪，有些两条尾巴，有些四只手，更甚者生出三个头。”</p>

洛疏姣听闻此言惊呼出声，手中的杯盏“砰”的一声砸落在地，屋内无端诡异安静。</p>

吃人魔窟怎叫人不毛骨悚然？</p>

世贝瞳孔瞬间放大，猛地探身进来抓住他的衣领，“你说的是真的？！”</p>

贺浮见状当即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马上放手！”</p>

宋听檐却抬手拦住他，由着世贝抓着，神情怜悯，“我们亲眼所见，骗你又有什么意义，我亦是惶恐不安，呆在这里多一日，多一个时辰，都叫我心生惧意。”</p>

世贝神情阴戾，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p>

宋听檐却依旧平静，“世贝兄，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都出不去了，而你与我们同行而来，到如今竟还能行动自如，你觉得是为什么，当真是那族长相信你是中原人？”</p>

世贝脸瞬间一白，表情都有一瞬间怔松。</p>

自然不可能，说明嫪婼这个老巫婆，早就看出来他和他们不是同行人，她自然想要看看他混进来要做什么？</p>

“世贝兄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想办法去那所谓的禁地看一眼，这里的神明必然不会怪罪你。”</p>

夭枝心中那不对的感觉越发升起来，她怎么感觉宋听檐并不害怕如今处境。</p>

他这般和世贝说又是何目的？</p>

世贝会因为此救他们吗？显然不可能，这样的人自保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顾及他们？</p>

世贝缓缓松了手，脸色苍白，六神无主，整个人瞬间没了生气。</p>

贺浮站到窗边，神情警惕看着世贝。</p>

洛疏姣当即拿了金创药过来递上去，拦在宋听檐和世贝之间，“簿辞哥哥，你先上药罢，你流了好多血。”</p>

世贝沉默许久，突然抬头看过来，语气带着指使，“你出来，我有话问你。”</p>

夭枝倒无所谓，毕竟他是唯一熟悉这里的人，有点脾气也无所谓。</p>

夭枝往外走去，下意识转头看向宋听檐，他因为出血，面容微微苍白，显出几分透明，他接过洛疏姣手中的金疮药，衣衫的血如红梅点落，衬得面容分外清隽，俨然一副病弱尊贵公子对这处处境毫无办法的模样。</p>

他应该也在赌，赌能不能找到救他祖母的药。</p>

夭枝瞬间觉得自己方才想多了，他凡胎□□，一介弱势公子，还能闹翻了天去？</p>

她如今还是想办法保住他的命才是，毕竟他们这些凡人在这种蛮荒之地，简直如蚂蚁一般容易丢命。</p>

夭枝出来，世贝已经自行回到他的屋里，显然不打算让其他人听。</p>

夭枝步上木台阶，走进屋里，他这屋从来门窗关闭，如今坐在里面，即便门是敞开的，也显得屋里格外阴森，如他这个人一样。</p>

他坐在桌前，似乎在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p>

“他说的是真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阴郁。</p>

夭枝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如此。</p>

世贝不是蠢人，见她神情自然，瞬间就明白宋听檐说的都是真的，他放在膝上的手都在发颤，勉强用力按住膝盖才止住颤抖。</p>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说着抬头看过来，整个人隐在阴暗里，“你若不帮我，你们也不可能活着出去，那老巫婆最是残忍，有的是手段折磨人，呆在这里越久，就越是死路一条。”</p>

夭枝当然不会拒绝，借他的手把他们弄出去，那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p>

她双手交叉于胸前，靠着门颇为闲散看着他，算是默认了，只好奇道，“为何要选我，我连话都不曾讲过几句，不是应该选择宋听檐吗，他明明会更配合你？”</p>

“你会相信一个在危险之中依旧平静的人吗？”他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声音却轻到森然，“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情绪，我观他，面上从来没有不悦之色，待人永远如沐春风，这完全不可能，要么他真是如此，要么就是心思深不见底，旁人看不出一二，前者便也罢了，若是后者……”</p>

若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p>

一个连情绪都没有的人，他会有软肋吗？他会有弱点吗？</p>

他无所畏惧，更没有害怕恐惧的情绪，万物于他如游戏，怎叫人不怕？</p>

万一哪天，他玩得是旁人的性命呢？</p>

夭枝听到他这话，抬起手指尖在自己额间轻点，整理有些凌乱的思绪。</p>

这般细细想来，他们所有人一路而来所遇的危险都有各样的情绪，担心，害怕，恐惧，忧愁，愤怒，只有宋听檐没有，他没有任何情绪，从头到尾都像是游山玩水的贵家公子。</p>

便是她屡次三番拿他挡些凶险之处，他也已然待她温和有礼。</p>

这样的人，要么生性如此，要么城府极深，一丝不露。</p>

夭枝想到他在洞穴之中护过自己，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家子，在这处也只怕是无能为力得多，又是那般出身，若是再如他们一般诸多情绪，那岂不是都乱套了？</p>

到底他是这一行人的主心骨，更不能轻易乱了。</p>

世贝疑心多思，难免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有所怀疑很正常。</p>

她抬眼看向世贝，“你要我做什么？”</p>

世贝站起身往这边走，清秀的面容终于在黑暗中露出来，“我知道你可以驱蛇，你必然懂兽语，那头巨蛇是你赶走的，它看得懂你的动作，更甚至它顺服于你。”</p>

夭枝眉间一敛，竟不知那样危险恐怖的境地，他能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倒也是不容小觑。</p>

夭枝看着他不说话，一时间只觉出这乌古族也得脱层皮，毕竟前有嫪婼豺狼，后又有此人虎豹盯着。</p>

世贝显然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也不管她承认不承认，“我不需要你做很多事，只需要你将那蛇引来，只要制造出骚乱吓住他们，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离开。”他说到这里闭上眼睛，话里隐约带了颤音，显然是极度悲愤。</p>

他必然不止是这个目的……</p>

夭枝沉默片刻，想到那魔物，“如此太过冒险。”</p>

“你知不知道如今我们的性命全都悬于一线，若不先发制人，我们必死无疑！”世贝话锋一转，又看向她，“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能离开这里？”</p>

她思索片刻，命簿中关于乌古族的后来都有所记，此事过程如何，都与她无关，只要结果对得上即可。</p>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玉佩，颇为闲散地开口，“蛇引得过来，可未必会听话，到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都能全身而退。”</p>

世贝见她玩着身上玉佩，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如今死到临头，竟还这般闲散，如此境地仿佛开玩笑一般。</p>

他到如今也只能道一句，真是所见太少，不知死活。</p>

他不再看她，“你只需将它引来便是，我自有办法。”</p>

夭枝看了一眼外面，“看着的人这么多，我如何出去？”</p>

“一会儿这里就会乱了，这些看守不会永远呆在这里。”他说着似乎又怕她不信，“届时老巫婆就会来寻你们，你放心，蛇一来，这里一乱我们都能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p>

夭枝不信他的话，但也无所谓，她一介仙人，还怕他玩出什么花样？</p>

至于那魔物，她亦按得住。</p>

“什么时候？”</p>

世贝看向外面，话里隐显恨意，“天色一黑便行动，呆得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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