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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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夏明显察觉到最近自己在频繁乱入别人的梦。</p>

可能因为刚上大学，换了新环境，她现在一晚上能连着蹿进不同人的梦，不光有女生，还有男生。</p>

明明离23栋最近的那栋男寝直线距离都有三百米。</p>

多年总结的入梦经验在隐隐松动。</p>

周怀夏坐在最后一排，抬手挡脸打了一个呵欠，根本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p>

每天只有晚上七点到九点这点时间能安静休息，她现在一上课就想睡，幸好像上周白天入梦的情况没有再发生。</p>

熬到下课，周怀夏慢吞吞起身，顺着人潮出教学楼，转弯直接回寝室。</p>

她昨天下午在超市顺便买了袋面包，正好今天当午餐，懒得再去食堂。</p>

回寝室的路上，她碰见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吕谨。</p>

“你们大一就要做动物实验？”周怀夏不是医学生，对他们课程不太了解，同路回寝室，随口找话问了句。</p>

吕谨背着重重的白色双肩牛皮书包，刷卡推开寝室楼道大门，然后让她进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p>

周怀夏进来，伸手慢慢取下吕谨袖口粘着的白色毛发：“这是实验动物的毛？”</p>

吕谨放开楼道门，看着她指尖那根白毛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眼镜：“不是，我在回来路上撸了会猫，估计是那时候沾到的。”</p>

“白猫？”周怀夏松手，那根白毛顿时飘远落地。</p>

“嗯……算吧。”吕谨从口袋拿出手机，翻出相册的照片，边走边给她看，“除了半截尾巴是黑的，身上全白。”</p>

周怀夏看去，那猫懒洋洋靠着竹子下方，半截黑色尾巴尖上还沾了泥。</p>

周怀夏：“竹园有野猫？”</p>

今天早上吕谨拿了本计算机的书，机房在实训大楼，那附近有个竹园。</p>

“大概有四五只，管实训大楼器材的老师经常喂它们。”吕谨没有否认竹园，往前翻照片给她看，“这只猫不怕人，另外一只狸花猫，比较高冷，见人就跑。”</p>

她提起猫，眼睛亮了几分，像是对这类动物充满喜爱。</p>

走到寝室门口，吕谨一边拿钥匙开锁，一边握着手机的小拇指勾起门锁，还不忘用大拇指继续往前滑照片：“还有只小三花，特别可爱。”</p>

周怀夏果然看见一只小三花四脚朝天躺地的照片，她点头表示赞同：“很可爱。”</p>

“是吧。”</p>

锁开后，吕谨拔出钥匙，松开锁时，拇指不小心又往手机上轻擦过去，露出前面一张照片。</p>

——黑色实验箱中一只白鼠尾巴被白色胶带绑着，倒垂悬挂着。</p>

吕谨推开寝室门侧身，顺着周怀夏视线看向自己手机，见到这张照片，随口解释道：“哦，这个是悬尾实验。”</p>

周怀夏不是医学生，不知道什么是悬尾实验，但这应该也算动物实验，吕谨分明才说过大一没做动物实验。</p>

或许是她目光的疑惑太明显，吕谨主动解释：“我去蹭了课。”</p>

周怀夏这才想起吕谨说过她妈是本校的医学教授，想必其他医学院的老师也熟悉她。</p>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吕谨放下书包，去洗了手，刚出来正想约周怀夏去吃午饭，结果见到她坐在桌前，咬着块面包。</p>

周怀夏转头，举起手中的面包：“我吃这个。”</p>

吕谨见状只好自己去食堂。</p>

周怀夏吃东西也慢，一片面包吃了十分钟，又磨蹭了会，才换睡衣爬上床午睡，临时前又虔诚祈祷一遍：愿世界无梦。</p>

……</p>

“喵！！！”</p>

周怀夏先听见一声凄厉猫叫，她皱眉睁眼看去，视线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白色小块方格瓷砖地面。</p>

陌生环境。</p>

毫无疑问，她又入了谁的梦。</p>

这里应该是卫生间，周怀夏视线上移，透过浴室玻璃隔断门，她看见了墙面上花洒开关，随后目光顿时凝住：一只白猫尾巴正被一根黑色鞋带牢牢绑在墙面扶手上，倒垂悬挂着。</p>

刚才那声凄厉猫叫就是它发出来的。</p>

扶手上还有一条用过的白色胶带黏着。</p>

隔着浴室玻璃门，这画面像极了吕谨手机那张悬尾实验照片，实验箱变成玻璃隔断门，白鼠也换成了白猫。</p>

周怀夏打量白猫那半截黑色尾巴，再看向倒垂白猫：这……长得和吕谨中午才摸过的白猫一模一样。</p>

猫向来灵活，那根扶手又嵌在墙内，白猫凄厉喊了几声，开始弓身向上，四肢挣扎着扒拉墙面。</p>

这墙面全是白色小方块瓷砖，白猫爪子扒住砖缝借力，猛地往上一蹿，竟抓住扶手，翻站了上去。</p>

这时，一只戴着白色医用手套的手忽然伸出来，拉开玻璃门，径直进去抓住白猫一条后腿，紧跟着另一只手握把手术刀伸过来。</p>

周怀夏顿时生出不好预感。</p>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那只手握着手术刀毫不犹豫用力切断白猫后掌。</p>

“啪嗒！”</p>

小小的白毛肉爪掉落在瓷砖地面，滚落两圈，断口处血肉通红，清晰可见。</p>

血滴啦啦下落，染红陈旧发黄的白色瓷砖地面，散发出腥气，几乎同时，白猫发出尖锐惨叫声，并剧烈翻滚挣扎着。</p>

“呕！”</p>

周怀夏满头大汗醒来，忍不住发出呕声，她坐起身有瞬间双目发黑，熟悉的低血糖症状。</p>

她从床沿篮筐里摸了颗糖塞进口中，缓了片刻，终于彻底清醒过来。</p>

宿舍内一片昏暗，门反锁，窗帘也被拉上，隐隐能见到斜对床上铺有起伏弧度。</p>

周怀夏抬手，按了按腕上的旧电子表侧键，表发出绿色荧光，她看了眼时间，下午1:15，她午睡近一个小时。</p>

现实生活所见所闻都可能经过大脑加工，组合成匪夷所思的梦境。</p>

中午周怀夏看过白猫照片，也看过悬尾实验的照片，但她从不做梦，她也做不到像刚才梦境中那只手一样手起刀落就能切断一只猫的脚。</p>

刚刚那梦不是她做的。</p>

所以谁熟悉那只半截黑尾的白猫，又能熟练用手术刀……</p>

昏暗中，周怀夏看向斜对床上睡着的吕谨，拿着枕头缓缓站起来，猛不丁砸过去。</p>

“啊？”</p>

斜对床的吕谨被砸得发出含糊声音，转过身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抓起身上陌生枕头捏了两下，她困惑地摸起眼镜戴上，不经意间瞥见昏暗中站在斜对床一动不动的瘦长歪头黑影，浑身一激灵，吓得蹬坐起来：“卧槽！”</p>

吕谨大喊出声，四肢乱爬迅速靠近床头，反手用力扯开窗帘。</p>

日光瞬间闯进窗户，照亮原本昏暗的寝室。</p>

等吕谨看清对床上铺站着一动不动的黑影是周怀夏，靠在床尾顿时长松一口气：“你站那干什么？”</p>

寝室楼层高3.3米，但加上一张1.7米高的上床下桌，周怀夏在上铺不能完全站直，但她不弯腰，反倒直挺挺站着，然后歪头，昏暗中的倒影乍看和女鬼没区别，只除了头发没那么长。</p>

吕谨摸着胸口，困意刚才全吓没了。</p>

周怀夏慢吞吞从床铺爬下来：“做了点噩梦。”</p>

吕谨先“哦”了一声，然后看见床上的黄鸭枕头，反应了一下，逐渐瞪大眼睛：“你做噩梦，为什么用枕头砸我？”</p>

两人还谈不上太熟，对室友的逆天操作，她暂且保持了一丝克制的谨慎和礼貌。</p>

周怀夏走到吕谨下铺，抬头伸手，示意她还给自己：“不小心胡乱扔的，刚想着怎么不吵醒你把枕头拿回来，你就醒了。”</p>

她目光真诚，说话又慢条斯理，一时让吕谨生不出半点怀疑。</p>

吕谨看了看斜对床的距离，勉强信了，她将枕头还给周怀夏，忍不住感叹一句：“你力气挺大的。”</p>

“可能是因为做噩梦受了惊吓。”周怀夏拿回枕头，没有立刻离开，抬头像闲聊一样，问吕谨，“你呢，刚才做了什么梦？”</p>

“我？”吕谨想了想，“记不太清，应该是美梦吧。”</p>

周怀夏在吕谨脸上巡视一遍，思考室友是心理变态的几率有多大。</p>

她不是每次入梦都能看见做梦者的脸，大多时候梦境是混乱的，扭曲的，只能窥见一些东西。</p>

周怀夏入的梦多数是噩梦，因为噩梦带给做梦者的情绪更为激烈，而这种情绪最多的就是恐惧。</p>

更简单明了地说，做梦者往往是受伤恐惧的一方。</p>

刚才的梦，不对。</p>

受伤的是猫。</p>

而且梦中那双手下刀太快，不带任何犹豫。</p>

周怀夏甚至隐约觉得自己感受到一股因白猫挣扎惨叫而升起的愉悦。</p>

做梦者分明是施害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