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暴风雨的前夜（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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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桑宁微仰着头，裴如衍稍一低头，就对上她认真的小表情。</p>

他自然地伸手搂过她的腰，让她顺势靠在他身上，“寻常情况，应该归还，才不违背公序良俗。”</p>

“但，”裴如衍声音压低些，如一缕风轻轻吹在沈桑宁的耳畔，“倘若此人对你母亲余情未了，也或许不想你归还。”</p>

她耳朵有些痒，却还一脸正色盯着他看。</p>

裴如衍继而道：“若我送你何物，即便是你的前世，也不想你归还。”</p>

有一样东西让她收着，也算是一种念想，是有缘无分的两人，仅剩的唯一的牵扯。</p>

他说着垂下了眼眸，原本轻松的气氛都染上几分忧郁。</p>

沈桑宁歪歪头，从下方对上他的眼，“说得好好的，你代入我娘的心上人做什么？”</p>

是觉得经历相似吗？</p>

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的人，总是去想前世的凄苦，徒增伤感。</p>

她得制止，“别瞎想，我也没把猫还你。”</p>

闻言，他唇瓣朝上弯起，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言归正传，“这枚玉佩，得看对方是什么心思，看对方想不想你还，这么多年了，也很难找到对方，所以你也不必为此徒增忧虑。”</p>

沈桑宁轻启唇瓣，面上划过纠结，“说来也巧，我找到了。”</p>

“找到了？”裴如衍摸她发梢的手一顿。</p>

沈桑宁点点头，别扭地叙述，“这世上之事就是无巧不成书，云昭的养父，你也见过的，先前还找小宋神医给他治病呢，他就是我娘的心上人。”</p>

云昭的养父，裴如衍对此人的印象有些模糊，准确地说，不是印象模糊，是对方长得一直很模糊。</p>

之前的见面，也是一副凌乱模样，蓬头碎发总是挡住眼睛，下颚的胡茬看着不修边幅，很难想象富商出身的岳母会喜欢这一类。</p>

“你确定？”裴如衍语气不太确定。</p>

沈桑宁重重点头，“他失忆的毛病，就是微生家害的，先前还时不时痴傻着，如今痴傻的毛病倒是治好了，但失去的记忆还是没回来，在外漂泊一晃二十载，他连自己家都回不去、记不得……”</p>

她忍不住叹一声，“我都不知要如何弥补他了，身外之物终究换不回二十载青春年华。”</p>

语罢，两人相视一眼，陷入短暂的沉寂。</p>

裴如衍的眸光略有复杂，面庞覆上温柔之色，“央央，长辈的爱恨恩怨与你无关，你干净地来到人世间，无需苛责自己。”</p>

“只要他的家人在大晋，定然有办法可以寻到。”</p>

闻言，沈桑宁追问，“过了二十年了，声音和样貌都会发生变化，而我们连他的户籍都不知，怎么寻找？”</p>

裴如衍沉吟道：“可以，夫人的心事，交给我。”</p>

“方便的时候，让他来府中画像。”</p>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无非就是动用关系下到各州府找人。</p>

无论是明面上的关系，还是暗地关系寻找，都总是有办法的。</p>

裴如衍一脸正色，搂着她的手却不是那么正经，不自觉地就去缠绕及腰的发丝，指腹绕了好几圈，“若还是心觉有愧，我们替他养老送终。”</p>

养老送终，也只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毕竟二十载光阴换不回。</p>

沈桑宁将云叔的事说出，舒畅许多，慢慢靠在身后宽大的肩膀上，轻轻地“嗯”了声，“阿衍，其实前世的我，谈不上有什么遗憾，我甚至在想，为何我能重生，而那些真正有遗憾的人，却不能重来。”</p>

语毕，就察觉身后的人又是一僵，他淡然的嗓音中带着丝笑意，“比如我？”</p>

她抓住腰间那只玩着头发的手，不由感叹，“段湘烟说我命好，我自己也这样觉得，所以我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p>

初重生的时候，她还不乐意呢，觉得人生好不容易熬到最威风的时候了，却要重来。</p>

天下没比这更倒霉的了。</p>

此刻再想，心境是全然不同的。</p>

她心中感慨，耳旁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温热了她的耳垂——</p>

“我们央央定是做多了好事，成了真命天女，才有此机缘。”</p>

这话说的，专是讨她开心的。</p>

沈桑宁不能深究，毕竟重生的也不是她一个。</p>

“夜深了，夫人。”裴如衍直起身，把她脑袋从肩上抬起来，翻身下床走去熄灯。</p>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比烛光还明亮修长。</p>

明明耳房有值夜的丫鬟，但每次，都是他亲自去熄灯。</p>

燃着灯的最后一瞬，沈桑宁目光扫过屏风上的衣物，只有自己的，没有他的。</p>

她没问。</p>

想也知道，以他的性子，被厌恶的人碰过的东西，肯定会丢掉。</p>

那条腰带，那件衣裳，甚至那双黑靴。</p>

裴如衍不需要可惜，因为不缺。</p>

在他重新上榻时，房中一片漆黑，怕压着她，所以沾床都是小心翼翼的。</p>

时隔了不知道多少天，裴如衍终于躺回了这张榻上，心中五味杂陈，在黑暗中睁着眼沉默着。</p>

沈桑宁都以为他睡着了，思忖着明日要怎么跟云昭开口，直接让她把云叔带来画像吧，他应该也想和家人团聚的。</p>

正想着，身侧的人就慢慢贴了过来。</p>

她缓缓挪到了最里面，温声细语道：“是不是床太小，那还得需要多一张床。”</p>

没人回答她。</p>

但也没再靠近了。</p>

夜里子时，窗外的雨稍微多了几颗。</p>

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的，并不止是京城，还有扬州。</p>

中秋节是大晋传统节日，古往今来都是要与家人团聚的，可扬州下游的百姓却被迫在杂乱拥挤的营帐度过。</p>

没有人乐意。</p>

他们是在八月十四的夜里，被迫迁至营帐，一夜都没睡好，到了八月十五的早晨，不仅没看见洪水，那雨势还有减小的趋势。</p>

城内不少店铺都暂时关张了，街上也没人，都在营帐里避难呢！也就是说，一整天，不论体力劳动还是做生意的，都没活干，也没钱赚。</p>

所以白日里，就有不少百姓表示不满，尤其是一些壮丁。</p>

他们试图与官府说理。</p>

“你们当官的不知柴米油盐贵，少赚一日，就有人要少吃一口饭，就因为一句怀疑会有洪灾的无稽之谈，就将我们带到这荒郊野岭来，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