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陛下，天家总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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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九月已是深秋。</p>

金陵城虽地处南方，却也已渐渐有了几分寒意。</p>

亭院里不知何时起了微风。</p>

吹动着一旁的树叶，轻轻摇晃，微微作响。</p>

给肃静冷漠的气氛带来了几分似冷还寒的生气。</p>

那原本浓得化不开的杀机，转瞬间便又消失在无形的风中。</p>

来得快，去得也快。</p>

老朱的神色恢复如常，再无喜怒衰乐。</p>

杨士奇身形纹丝不动，目不转睛，面不变神，微微低着头，仿若对刚才骤然暴发的杀机毫无察觉。</p>

老朱淡淡问道：“熥儿可是有什么发现吗？”</p>

“没有！”杨士奇摇头道：“殿下不愿再追查下去，也不愿有任何发现。”</p>

“就此打住，才是殿下心中所愿。”</p>

老朱看着他，突然怒道：“咱最疼爱的孙儿，被人行刺了。”</p>

“就这样不闻不问，不追查了？”</p>

“那咱还算是皇帝吗？”</p>

“还算是九五至尊吗？”</p>

杨士奇只是垂头，目光盯着地板，一转不转，更不应声。</p>

老朱余怒未消，大声咆哮。</p>

“若是连堂堂皇孙，咱亲封的吴王，被人刺杀，都这样不了了之。”</p>

“那天下百姓有冤屈，谁还能帮他们出头呢？”</p>

“堂堂大明朝廷，连给吴王追查真凶都做不到，还能帮百姓做什么吗？”</p>

“熥儿年龄尚轻，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p>

“你从小饱读圣贤书，写得一手锦绣文章，道理说得头头是道，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懂吗？”</p>

杨士奇再不敢坐着了。</p>

连忙将身体移开坐椅，跪了下去，磕头拜首道：“陛下，草民以为，此事或许就是朴家的人丧心病狂，报复吴王殿下。”</p>

“毕竟，朴家全家男女老少皆被杀，若有流落在外的余孽，因此而对殿下恨之入骨，不顾生死，定要刺杀殿下，亦属情理之中。”</p>

“如今朴家的余孽都已杀死，此时再大索全城，既闹得人心惶惶，又毫无必要。”</p>

“就此打住，未必不是良策。”</p>

明明是深秋的天气。</p>

杨士奇的额头上，却已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p>

尽管自始至终，他都非常淡定。</p>

连脸上的表情，眸中的神色，也都拿捏得当，表现得恰到好处。</p>

然而，此刻的杨士奇，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p>

又是平生第一次直面当今皇帝陛下。</p>

还要实行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又不能让皇帝陛下看出有丝毫不对的地方。</p>

若说一点也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p>

好在任何人第一次面圣，都会紧张。</p>

特别是皇帝还发了脾气，那就更加如此了。</p>

这很正常。</p>

并不会因此而引起老朱的怀疑。</p>

老朱没有接言，他陷入了沉思中。</p>

望向天际苍穹飘过的朵朵闲云，似乎心绪也随之飘到了天外。</p>

过了一会儿。</p>

老朱站起身来，左右走动，来回踱着步子。</p>

又过了片刻，方停下脚步。</p>

龙眸低垂，望向地上跪着的杨士奇，道：“这是你的看法吗？”</p>

“是！”杨士奇道：“回陛下的话，这是草民的看法。”</p>

老朱弯下腰去，看向他低着头，道：“抬起头来，看着咱。”</p>

杨士奇只得缓缓抬头，望向老朱。</p>

老朱将弯着的腰伸直，再度问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疑虑？不怀疑朴家的背后，还有人指使？”</p>

杨士奇表情镇定，道：“草民以为，世间的事，不必事事疑虑。”</p>

老朱抬了抬手，很快又放了下去，就仿佛心中有无数复杂难明的情绪，无处发泄一般，振声道：</p>

“可他是咱的孙儿，大明的吴王，他竟然在金陵城内遭遇刺杀，又怎么能不追查到底呢。”</p>

“要是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咱就是杀十万人，一百万人给他陪葬，也不能泄心头之恨。”</p>

“生死有命！”杨士奇望着老朱，语气平稳地说道：“陛下以前还有一个好皇孙，不也出意外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