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权力与人心，最高明的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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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看着他，沉思片刻后，道：“你们都退下去吧。”</p>

三法司皆是大吃一惊，袁泰忙道：“太孙殿下万万不可。焉知这齐泰是不是包藏祸心，欲趁我等离开之后，对太孙殿下行不轨之事呢？此事不得不防。”</p>

齐泰凛声道：“太孙殿下若不放心，可令人先将我先行五花大绑，使我无法动弹，这样，我必不可能加害太孙殿下。”</p>

袁泰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p>

朱允熥挥手，护卫上前，将其绑绑得严严实实。</p>

“都退下吧。”朱允熥挥了挥手。</p>

袁泰、杨靖、周志清等三人，只得行礼退下。</p>

待到左右再无人了，朱允熥道：“你有什么机密事要说呢？”</p>

齐泰凝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自今年开春以来，方孝孺便在白鹿书院讲新儒学，讲圣人之道，天下大公。”</p>

“我素来深知他的理念，方孝孺一心想恢复井田制，使天下之田，皆重新归公，使世间从此便再无土地兼并之害。”</p>

“但我亦深知，这不过是梦花水月，不切实际的书生意气而已，绝不可能实行。”</p>

“如今他转而讲圣人之道，讲赋税之分，这些内容，虽与方孝孺以前的理念一脉相承，可又有着极大的差别。”</p>

“私以为，若无高人指点，方孝孺断不会有这般变化。”</p>

“罪人想问，这个高人，是太孙殿下吗？”</p>

朱允熥的眸子，猛然缩了缩。</p>

杨士奇能看出来，他不奇怪。</p>

却没有想到，齐泰竟也能看出来。</p>

此人的能力，倒远在黄子澄之上。</p>

回想起来，历史上的齐泰，削藩是力主从燕王朱棣开始，而不是先削小的，再去动燕王朱棣，打草惊蛇，给朱棣充足的准备时间。</p>

后来朱允炆要启用战神李景隆，齐泰也是极力反对。</p>

只可惜，这两次关键大事，朱允炆都没有采纳他的建议。</p>

但由此可以看出，齐泰还是有一些本事的，至少比黄子澄厉害多了。</p>

他与方孝孺相交甚厚，了解方孝孺的理念和为人，故而能猜测出来。</p>

沉思半晌，朱允熥微微点头，道：“不错。”</p>

告诉他也没啥，反正齐泰已经认罪，不可能再向别人说出去。</p>

“果然如此！”齐泰流露出释然之色，又多了几分解脱之意，拖着五花大绑的身体，深深一拜。</p>

“太孙殿下有此志向，实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天下之福。”</p>

朱允熥微微怔住。</p>

没料到齐泰会做出这般反应。</p>

齐泰的身体重新起来：“从前太孙殿下所作所为，皆为争权夺利，虽每有神来之笔，我却以为于天下人无益，对太孙殿下误会极深。”</p>

“自太孙殿下从倭国凯旋归国，治国理政，天下人皆受太孙殿下之恩。”</p>

“如今，国库充盈，百姓都能吃饱穿暖。”</p>

“我大明实已达前所未有之盛世。”</p>

“及至今日，我也彻底明白了太孙殿下准备如何治理天下。”</p>

“从前的误会，皆烟消云散。”</p>

他顿了顿，道：“太孙殿下让方孝孺讲学，从儒家经典处着手，自民间起而至朝堂，确是妙手。”</p>

“我想太孙殿下在此时掀起黄子澄案，大张旗鼓的抓汉奸，抓黄子澄同党，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p>

“若太孙殿下真有意掀起大狱，我齐泰与黄子澄关系密切，朝野皆知，就凭这一点，也早该将我抓捕归案，又岂能容我一直在外面逍遥？”</p>

“利用黄子澄案，转移朝野视线，给方孝孺的新儒学传播以更多时间。”</p>

“太孙殿下也有更多的时间从容布局，分辨哪些人支持自己理念，哪些人反对，再将支持者慢慢提拨起来。”</p>

“待到布局完成，那时至少不至于势单力孤，能挡住朝野滚滚反对之声。”</p>

“高啊！”</p>

齐泰赞叹了一声，却忽然话锋一转，道：“可太孙殿下想过没有，人心叵测，重压之下，便有可能分崩离析。”</p>

朱允熥微微皱眉：“此言何意？”</p>

齐泰朗声道：“陛下曾经掀起过几次大案，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p>

“可陛下做这事，从来都是以雷霆万钧之势。”</p>

“待到大家都吓破了胆，吓得魂不守舍时，陛下就会宣布案件已经结束了，以后都不再查了，不再杀人了，以此来安定人心。”</p>

朱允熥愣了愣。</p>

这倒是一点不差。</p>

老朱办案的风格，素来如此。</p>

实际上，从惩办贪腐的角度出发，案件应该缓一些，查到更细致更深入。</p>

而不是以极快的速度查案，结案，杀人。</p>

这样做，固然会让贪官污吏害怕。</p>

可表面上是杀了很多人，实际上却并没有将犯罪的人都深挖出来，因为时间太短了，来不及深入去查。</p>

只是通过重重惩处来威慑而已。</p>

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老朱既想让朝中大臣害怕，又想让他们安心。</p>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目标。</p>

故而，也就形成了独特的办案风格。</p>

“若是黄子澄案久拖不决，令天下人人自危，只恐再生变故。”</p>

“太孙殿下不想兴大狱，杀太多的人，可别人却未必这么认为。”</p>

齐泰道：“眼下，太孙殿下大权在握，新军所向无敌。没有人会公然与太孙殿下为敌。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p>

“一年前，太孙殿下遭遇刺杀之事，想必还不会忘记。”</p>

“这朝中从来都是刀光剑影，阴谋遍布之所，绝不是安宁之地。”</p>

“外敌易破，内贼难防。”</p>

“太孙殿下再厉害，终究也是只是血肉之躯，而非神仙之体。”</p>

“黄子澄一案的剑，不能一直高悬不落。”</p>

“太孙殿下要震慑朝臣，罪人有别的办法。”</p>

朱允熥双眸微微眯起，目光如刀般盯着他。</p>

齐泰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之罪过，万死难辞，大错已成，再后悔皆是无用。但愿在临死之前，以有用之身，为太孙殿下做些事情，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些事情。”</p>

“来见太孙殿下之前，我已经写好了认罪书。”</p>

“还请太孙殿下从我身上取走。”</p>

朱允熥皱眉，走上前去。</p>

果然，从齐泰的胸前的衣服里，取出一叠厚厚的认罪书。</p>

目光一扫，不由得神色大变。</p>

“太孙殿下想用黄子澄案来威慑朝臣，这亦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p>

“这里有四百余份供状，每两份，指向一名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p>

齐泰再度一拜。</p>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除了你的，为何还会有黄子澄认罪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