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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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好？</p>

直到被唐玉笺推入浴桶，滚水淹没口鼻时，长离还在思考这个问题。</p>

他生来便被藏进逆天大阵以阴邪之术温养，活在血腥和杀戮之间，没有正常的是非观。</p>

他们供奉给他的都是世间至宝。</p>

甚至亲生骨肉。</p>

不知从哪来的阴邪禁术，以血脉为祭，咒印镌刻神魂之上，让他受控于血阵之下，为他们千里之外夺仇敌性命。</p>

所以，他分不清杀戮的欲望与其他令血液沸腾的冲动。</p>

渴望翻涌到一定程度，他起了杀心，以为是嗜血欲作祟。</p>

可看着纸妖的模样，感受到她的体温，那些碰触，杀戮的念头就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啪的一声碎开了。</p>

当真奇怪。</p>

这样想着，身上凶恶的血咒淡了下去，渐渐隐没在皮囊之下。</p>

他缓慢地想。</p>

算了。</p>

不杀她了。</p>

长离沾上了蛇妖的血污，唐玉笺颇为嫌弃，烧热了水，让他沐浴换衣。</p>

可她显然不擅长照顾人，把人推进浴桶就不管了，也不知道那水已经沸腾。</p>

骤然的灼热使少年喉间泛上血腥，手腕和脚踝上浮着一层血咒，像绳索缠身一般。</p>

这是他们用来控制他的手段，让他无法动弹。</p>

他沉底了一炷香的时间，唐玉笺回头找不到人，在木桶上看见了浮起来的头发才发现，急急忙忙把人捞出来，这才意识到长离的一只手和双脚都已经无法动弹。</p>

“你怎么不能动了？”她不敢看长离的眼色，转移矛盾，“不会水你怎么不早说……”</p>

长离抬眼看着她，人偶似的脸上终于多了点正常人的情绪，挂着水珠的长睫蝴蝶似的，一双淡金瞳含着粼粼水光。</p>

好无辜的表情，莫名有一种强抢良家美男的感觉。</p>

在热水中泡得久了，他通身都泛出一点欲气横生的粉，瓷白染成绯红，线条轮廓紧实优美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让她挪不开眼睛。</p>

唐玉笺眼神发直，边道歉边欣赏了一番，“你如果去做小倌，一定会成为最红的头牌。”</p>

她的心情变化多端。</p>

上一秒还在高兴，后面一秒看着手上干了一层的血痂，想起自己刚刚捅了人，萎靡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p>

月色当空，少年靠着浴桶，金眸被柔柔的白雾半掩，看不清眼底神色。</p>

视线范围内，四周是一片茫茫的空白，无边无际。</p>

像一张未曾着墨的画纸。</p>

虚虚实实之中，仅有一片湖泊、一座阁楼，以及唐玉笺之前在画舫上所住的那间破败的下奴房。</p>

地面上的血迹可能会吸引更多的妖物，唐玉笺又在那里刺伤了一名护卫，所以必须要处理。</p>

这是她第一次做毁尸灭迹的勾当，缺点经验，于是大动干戈地将整个屋子都弄进了画卷。</p>

“唐玉笺。”</p>

背后的人忽然开口，“你的真身里，有月亮。”</p>

唐玉笺正对着一堆瓶瓶罐罐研究，随便应付一声，“月亮不是很常见吗？”</p>

长离轻道，“画卷里，不常见。”</p>

什么样的卷轴里有日月乾坤？</p>

包罗万象，虚虚实实。</p>

唐玉笺并未察觉到背后投来的注视，她正在给少年找药。</p>

也不知道长离怎么这么倒霉，她第一次见到他就浑身是血，昏迷在大雨中，后面每一次见到他也都是在被人欺负。</p>

尤其身上的血还那么香，在弱肉强食妖魔横行的画舫中，这种人往往都会成为死得最惨的炮灰，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可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