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红莲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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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银月如盘。</p>

月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在寺庙的瓦片上，山风拂过，树枝摇曳，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p>

石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漫过寺庙大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p>

数十个刺客飞扑而上，人影在错落的佛寺的瓦檐上飞快地掠至深处，从墙上一跃而下，推开一间殿门，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p>

整个佛寺只剩下最后一间禅院。</p>

殿内，几位穿着袈裟的僧人被捆绑在一起，他们闭目合掌，面容依旧平和，似是外界的纷扰皆与他们无关。</p>

檀香的烟雾在殿内缓缓升腾，低缓的诵经声回响。</p>

有人朝里屋的方向指了指。</p>

灯火从窗户里透出来，隐隐映照出一道人影。</p>

里面传来了很轻的咳嗽声。</p>

“验货。”</p>

黑衣人影说完，有人靠近门边，用刀子撬开了一道小缝。</p>

屋内的桌案前，坐着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少年。</p>

桌上点着灯，少年披着厚衣，伏在案前书写着什么。</p>

他的皮肤很白，粉雕玉琢，长睫如蝶翅般向下垂落，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尊玉像活了过来，黑衣人下意识屏息。</p>

确认了是要找的人后，那个黑衣人立刻拔出刀，准备进去。</p>

“当心点！”旁边的人急道，“小心伤及他的性命！”</p>

屋内的烛火已经快燃到底，温暖逐渐消退，而派出去的几名护卫们迟迟没有归来。</p>

少年的唇瓣透出体弱的苍白，他垂眸专注地在纸上写字，心里大概猜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p>

表现出来的冷静跟他的年龄不太相符。</p>

墨水在宣纸上慢慢扩散开来，桌案的边缘，一把匕首的柄隐约可见。</p>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p>

如果到了绝境，他宁愿选择自我了断，也不愿意成为家人的负累。</p>

这座山寺地处偏远，前来供奉的人越来越少，随着附近村落中最后一位老人的去世，除了偶尔有达官贵人来访，夜晚的寺庙几乎不再有人造访。</p>

可不久前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他听到了剑锋出鞘的声音，不会是那些僧人所为。</p>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p>

取他性命的人来了。</p>

‘咚咚’几声，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p>

这些动静让他确信，他带来的那些人恐怕都以凶多吉少。</p>

少年站起身，从纸张下抽出了刀柄。</p>

他宁死，也不愿做人质。</p>

可门外却在这个时候静了下来。</p>

少年一动不动，攥紧匕首。</p>

正盯着门缝，忽然听到檐角下坠着的风铃轻晃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p>

他回过头去，却见纸窗被风吹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p>

外面起风了。</p>

山上严寒，晚春梨七月才开，花瓣飘落，如雪纷飞。</p>

他抬头时，没看到夜行杀手。</p>

而是一个白发雪肤的姑娘，坐在树枝上。</p>

漫天飘飞的雪色在她背后交织出扑扑簌簌或浓或淡的阴影。</p>

四周的喧嚣与纷扰仿佛在一瞬间退去。</p>

少年目光定在她身上，一瞥惊鸿，此刻的他尚不知会覆盖过整个短暂的人世岁月。</p>

当即只是怔在原地。</p>

少女手上捏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银杏果，白皙美丽的面容不同于世上任何一个人，长发垂落皎洁如月，眸中含着湿润的微光，泛起一点红，坐在树枝上，与周遭涌动的血腥味格格不入。</p>

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p>

少女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得罪那么多仇家，他们像是都要杀你呢。”</p>

禅院安静得只剩下风声。</p>

他正要开口，却看到女孩张嘴一口咬住果子，蹙起眉来不及制止，就听到一连串“呸呸呸”的声音。</p>

“好苦，这是什么？”</p>

她抱怨着，捏着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p>

抿了抿唇，少年说，“白果。”</p>

她的眉头拧着，“白果是什么？”</p>

少年终于冷静下来，他问，“你是来杀我的吗？”</p>

对方瞪大了眼睛。</p>

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杀你？”</p>

他自言自语，“那就是活捉。”</p>

白发的姑娘终于有些惊讶了。</p>

她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少年的窗户上。</p>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乱了阵脚，少年僵着不敢动，迎面扑过来一股淡淡的书卷香，她问，“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比长离还奇怪。”</p>

听到对方的话，他下意抬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