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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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五剑昂然站着，慷慨陈词时，身形挺拔、眼神坚定。</p>

这腔调，这架势……</p>

看上去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p>

可惜。</p>

茅五剑身上那湿漉漉的茶水，桌上打翻的茶杯，以及那一滩乱糟糟的茶叶……跟茅五剑的语气神态是半点都不搭，甚至让他刚刚那一番言行举止显得非常滑稽。</p>

李观澜眨眨眼，有点想笑。</p>

但忍住了。</p>

比起嘲笑茅五剑，李观澜更想看看，接下来，茅五剑会有什么新的反应。</p>

李观澜深知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性格。</p>

堂堂大夏皇朝长公主刘扶摇，一直都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p>

今时今日，刘扶摇带着李观澜，亲自登门拜访，以示尊敬，却被茅五剑直接拒绝。</p>

此事，茅大学士已经得罪了刘扶摇。</p>

以刘扶摇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她岂能就这么算了？</p>

现在。</p>

茅五剑已经态度逆转，明确表示，这个启蒙先生他当定了。</p>

攻守之势异也。</p>

该是刘扶摇反击的时候了。</p>

扑哧！</p>

刘扶摇直接笑出声来。</p>

但她终究是皇帝的亲姐姐，自幼和皇帝一起在宫中学习礼仪，知书达理，倒也没有哈哈大笑，只是在掩口轻笑。</p>

但不管用哪种方式在笑。</p>

这笑声对于茅五剑而言，都是赤裸裸的嘲笑。</p>

此情此景之下，茅五剑本该羞愧难堪，因此而老脸通红才对。</p>

可是。</p>

茅五剑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应有的尴尬与窘迫，反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泰然自若，仿佛这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p>

直到刘扶摇不再笑了，茅五剑才若无其事的朝刘扶摇问道：</p>

“长公主何故发笑。”</p>

茅五剑这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p>

刘扶摇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宫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p>

“哦？”茅五剑轻咦一声，不等刘扶摇有所反应，紧接着又说道：“老夫对小世子非常满意，还请长公主早些选一个良辰吉日，择日拜师，让小世子早些启蒙读书。”</p>

“拜师读书？”刘扶摇眼神一抬，随即摇摇头，不疾不徐的说道：“本宫要是没记错，茅大学士刚刚似乎说过，我儿年龄太小，孺子不可教也。”</p>

茅五剑却道：“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p>

呵！</p>

刘扶摇轻笑道：“既然茅大学士先前已经明确拒绝，我又怎能再请茅大学士来教我儿读书习字？</p>

不过，我大夏皇朝的文渊阁和翰林院里，饱学之士数量太多，本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请谁来教导我儿……</p>

茅大学士可否推荐一二？”</p>

刘扶摇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是真的在询问茅五剑的意见。</p>

可实际上，她是故意这么说。</p>

就是故意要气气茅五剑。</p>

刘扶摇一直惦记着，此人刚一见面，就拒绝做她儿子的启蒙先生。</p>

“此事非我莫属！”</p>

茅五剑急不可耐的说道：“何须推荐他人！”</p>

果然。</p>

这茅大学士急了。</p>

刘扶摇则是心情舒畅，神清气爽，但还是摇摇头，道：“覆水难收，我意已决，茅大学士何必强求？”</p>

此言一出，茅五剑已是有些气急败坏，道：</p>

“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理当跟陛下一样，一言九鼎，岂能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p>

难道，长公主今日带小世子不是来求学的，而是专门为了消遣戏弄本学士而来?</p>

士可杀，不可辱！</p>

长公主若不肯让本学士做小世子的启蒙先生，本学士明日一早，就去皇宫门口，直接一头撞死，以死明志！”</p>

茅五剑说着昂起头来，再次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倘若长公主肯让本学士来教世子读书。本学士定当竭尽所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p>

刘扶摇见他这么着急，心中暗笑，调侃道：“既如此，本宫接下来就去一趟工部，让将作监里的工匠们，连夜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木送过来，算是随礼。”</p>

这……</p>

茅五剑无言以对，沉默不语。</p>

刘扶摇则问道：“不知茅大学士喜欢哪一种木料做棺椁，楠木还是紫檀？”</p>

茅五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服软，道：“是我茅五剑老眼昏花，不该因为世子的年龄，而小瞧了世子……还请长公主宽宏大量，莫要怪罪。”</p>

茅五剑一言至此，躬身拱手，当面致歉。</p>

这下。</p>

刘扶摇心里舒坦了，但也没有就此答应让茅五剑来教导李观澜读书习字。</p>

“唉……”</p>

茅五剑眼中满是失落，喟然长叹道：“我堂堂文渊阁大学士，本该明察秋毫，可事到临头，却如此的识人不明，如此糊涂，倒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算了。”</p>

刘扶摇没有搭话。</p>

她知道，茅五剑也就只是感叹感叹，不至于真的跑去皇宫门口一头撞死。</p>

不过。</p>

李观澜却是朝茅五剑眨了眨眼，道：“会很疼。”</p>

茅五剑听到这话，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未曾想，世子居然担心本学士撞死的时候会疼。”</p>

“年仅半岁，却已是如此的心地善良。”</p>

“真是孺子可教也！”</p>

茅五剑赞不绝口，随即又叹道：“只可惜啊，长公主却不肯让本学士来教导世子。”</p>

刘扶摇朝李观澜问道：“观儿意下如何？”</p>

茅五剑躬身弯腰，陪着笑，腆着脸，摆出一副很是谄媚的姿态，满眼祈求的看着李观澜。</p>

李观澜却道：“茅学士大可不必如此卑微，还是更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p>

茅五剑神情一僵，老脸瞬间变成酱红色。</p>

刘扶摇则在掩口偷笑。</p>

过了一会儿。</p>

李观澜才朝刘扶摇说道：“娘，不如就让茅先生来教我读书吧。”</p>

茅五剑听到这话，满心惊喜。</p>

可惜，刘扶摇不置可否，只是笑问道：“观儿为什么想让茅大学士教你读书？”</p>

李观澜想了想，找了个很符合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和心性的理由，道：“不想他撞死，会很疼。”</p>

刘扶摇赞叹道：“我儿真是天生良善啊。既如此，那就请茅大学士，来做我北境王府的西席先生，教我儿读书习字，不知茅大学士意下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