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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小椒瞅了“扁头”一眼，“就这，你还船篙一样地撑着教亮堂识字呢。”</p>
“扁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本子，有十页，一看是他从“土墩子”那里偷来的大队会计用的账目明细表。小椒递给你三个铅笔头和一根竹管子，笔头插进管子就是笔。小椒比“扁头”精细，她写的都是他的快用完丢下的笔头。你一下有了三个笔头，心里热得能贴粑。</p>
“以后，我们有空就过来教你识识字。”小椒说，“我对强子哥讲了，整天与王立德他们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p>
“那不耽误你们学习了？”你有些过意不去，“我又没有书。”</p>
“我们三年级了，”小椒说，“我一年级的书都还好好的，全给你。”</p>
你说：“那是你家花钱买的，你姆姆晓得不打你呀？”</p>
“他们才不管呢。”小椒打开书包，拿出一年级的语文和算术，“我们照着这书上教你。”</p>
“我觉得不能听小椒的，你又不用考试。再者，这么照着书一页一页地教下去，等我们搞上了大船你也学不完这本书。”“扁头”说，“要我讲，从那几个管用的字开始学起。”</p>
“就你能！”小椒不停地在翻着一年级语文书，“什么字管用，什么字不管用？这些书都是毛主席盖过章才发的。”</p>
“我在城里一看，‘男’‘女’两个字最管用。”“扁头”一挥手，“你憋着一泡屎尿，不认识‘男’‘女’，能找到厕所吗？你以为城里和天安门是老鸦洲呢，抱着树都能尿尿、钻进草窝里能拉屎？要是那样，还不被公安当流氓抓了去坐牢啊？”</p>
“也就是你们男伢不要脸。”小椒用手指头在脸划了两下做丑的动作。</p>
“我听‘扁头’的，”你认为往后到秋浦县城是有可能的，于是下了决心，“今天先学‘男’‘女’吧。”</p>
“今天学‘男’‘女’，”“扁头”在屋里来回走着，像个教书先生的样子，“学会了之后，再学‘大小多少、日月水火’……”</p>
“那不还是照着书上学？亮堂的眼老看书又会痛。”小椒数落完“扁头”，对你说，“你学会一个字，不一定非要在本上写，用棍子在地上划也行啦。还有，别的可以听他的，学字得听我的，他的作业哪天不是我给他做的？学会了‘男’‘女’，再学会‘赵亮堂’。”</p>
“对对对，学写名字也很管用，村里分个稻呀什么的，都要签名字。”“扁头”说，“别讲那么多了，教吧。”</p>
小椒很认真，她一笔一画地在账目本子订的册子上写上“男”字，她说，“你看，这‘男’字上边是个‘田’字，就是‘种田’的‘田’字，看着是不是像小石山下的水田？方方正正地连在一起。”你说像。小椒又将笔在字上一边轻轻地描一边说，“下边这是个‘力’字，就是‘力气’的‘力’。你看，这一弯钩像不像一个人在弯腰？一撇呢，像不像这个人的手在做事。合起来，你想想：一个人在田里弯腰做事就是‘男’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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