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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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自平安上去之后，青莲兀自焦急，那位可是豫王殿下，若惊扰了他，可如何是好？</p>

却看原先守楼梯口的侍卫不知为何就走了，怪得很，青莲更急了。</p>

幸好不过片刻，平安就回来了，她镇定自若，寻常得就好像只是去河堤散步，只是去楼上吹吹春风。</p>

一时，青莲拿不准豫王到底在不在，彩芝这时回来，她便也不敢说了。</p>

彩芝办事妥帖，薛镐的小厮替他家爷换了身衣裳，至于同样吃得大醉的张家大爷，彩芝也没真让他自己摸路回去。</p>

因秦老夫人吩咐在前，永国公府对外也只说平安养在乡下，张大壮的身份被掩下了，他被安排住在永安街后巷的院子，往常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便住那儿。</p>

好几个小厮合力扶走张大壮，薛镐也被扶进马车里。</p>

几人防着怡德院，半点没声张，然而隔墙有耳，有些人不是那么好防。</p>

明芜院里，薛静安坐在窗下做送给二哥的鞋子，打理针线，外头传来林姨娘的声儿：“静儿！”</p>

薛静安吓一跳，针扎了下手指，挤出一粒细细的血珠。</p>

林姨娘进屋，说：“你猜我听到什么了？”</p>

薛静安捂着手：“什么事？”</p>

林姨娘：“二哥儿去临江仙吃酒吃得烂醉。”</p>

薛静安担心：“祖母不知道吧？”</p>

林姨娘意味不明地笑着：“你怕什么，自有人替他掩着，不过有个事，他是带着二姑娘出去玩的，他以前记得你的，二姑娘回来了，果然就不带你了。”</p>

薛静安：“那、那也是我十来岁时候的事了。”</p>

她都快十六了，不是能随意出门的年纪，薛镐不带她也是寻常。</p>

林姨娘又说：“二姑娘要十五了，可见不是年纪的问题。”</p>

薛静安低头，眼圈红了起来，这才第二天，她都不敢想象，将来她会被忽视得多么彻底。</p>

林姨娘看把女儿说哭了，才又拍她肩膀安慰：“这有什么，二哥儿也不带常安，大家都一样的。”</p>

饶是如此，直到睡前，薛静安心中始终郁结一口气，恰好晚上落雨，她就听着雨声，难以入眠。</p>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日，便是洗尘宴这日。</p>

就连老天都向着平安似的，明明昨夜大雨瓢泼，今日一个大早，日光争相从云层后透出来，金灿灿地洒匀天际。</p>

大雨也是来得恰好，把入夏前的暑意涮了一遍，天气又凉爽，又舒服。</p>

薛静安没睡好，她上了点胭脂，本来想按习惯，穿那套绯红的衣裳，想了想，还是换丁香色的那一身。</p>

她出明芜院时，迎面正好遇到了平安，连忙庆幸自己没穿亮色的衣裳。</p>

想来，冯夫人也是有意让平安压她们一头，只看平安一身水红色妆花缎对襟，一条杨红苏绸罗裙，她挽着双螺髻，压着累金丝红宝石篦子，颈戴着金璎珞祥云麒麟项圈。</p>

她面若皎月白皙，朱唇水润，双眸明澈如许，一张芙蓉面，娇艳秾丽，一身气度清，华贵出众。</p>

薛静安心想，光是看着这样的薛平安，谁人能想到，她离家十年，在乡下长大的呢？</p>

饶是她不想承认，可是，这才是真正的气派，她以前却连半点精髓，都没模仿到。</p>

薛静安一时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她猜着，平安定也是瞧不上她的。</p>

她勉力笑着，主动唤了声：“二妹妹。”</p>

平安一顿，她走了过来，搭住薛静安手臂，总算呼了口气：“好重。”</p>

薛静安：“……”</p>

她从来没有和薛常安这么近过，有些无措。</p>

彩芝笑着解释：“姑娘头次穿戴整套头面，走几步，就说累了，要不是这就在府里，多少得抬轿子走呢！”</p>

平安鼓了下脸颊。</p>

不知道为什么，她态度随意得很，薛静安反而从一阵心闷中喘过气来。</p>

她扶住平安，笑笑道：“那，我……我们一起去吧。”</p>

…</p>

洗尘宴男女宾客分席，前院交由薛瀚几人，后院则由冯夫人招待女客，来者都是有头有脸的公侯夫人，携礼登门，好不热闹。</p>

因对外说的是平安在乡下养病，夫人们即便从当年的骚乱，猜到内情，也不至于挑明。</p>

只是，她们心内难免想象，好端端一个公府千金，在乡野养了十年，怎么也会落一身粗鄙之气。</p>

这么想的又何止是她们，各家的姑娘，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p>

“说是道士让她在乡下养病，谁知道真相怎么呢。”</p>

“豫王今日不来，是不是也不满……”</p>

“嘘，玉慧郡主来了。”</p>

玉慧郡主是东宫皇孙女，她父亲是太子，母亲是太子妃，身份一等一的尊贵，今日便穿着一身织金裙裳，微微抬着下颌，用眼角瞥了一圈贵女。</p>

姑娘们忙也福身行礼，道：“郡主。”</p>

玉慧郡主开门见山：“你们刚刚在聊平安？”</p>

有机灵的姑娘笑说：“是啊，都在说十年前平安姑娘的样子呢，当年她就好看，如今不知怎么样呢。”</p>

大部分姑娘都十三岁以上，有些人也还记得十年前的平安。</p>

玉慧一笑，说：“还能怎么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乡下养大的，带点乡土气有什么奇怪。”</p>

姑娘们：“郡主真是爱玩笑。”</p>

玉慧自然不是玩笑，只是，她就算说再难听的话，这群姑娘也得捧着她，给她圆场。</p>

当然，她自己最清楚，甭管做给皇祖父和世人看的是什么样，她的父亲乃至东宫的心腹大患，就是豫王府，东宫与豫王府，本就是你死我生。</p>

从前她以为薛静安会是豫王妃，下过她多少次脸，薛静安还不是只能闷在心内，若换成薛平安，她也是一样的做法。</p>

突的，有人说了句：“来了。”</p>

原来是冯夫人先带着平安认人。</p>

未出阁的姑娘在宁翠湖东岸吃茶赏花，各家夫人却是在宁翠湖湖心亭。</p>

众人打迭了精神，一一瞧去，只看打头冯夫人一身华裳，她挽着一位少女，徐徐走进湖心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