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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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嵌了各色珍珠与珊瑚的海舟自游弋的鱼群中穿过，朦胧灵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海水。</p>

海舟上，数只鲛人来往，有男有女，鱼尾上的鳞片流光溢彩，很是夺目。</p>

海舟之内，形容娇弱的少女守在床榻边，身上气息与侍奉在旁的鲛人侍女多有不同。</p>

云珠生母除她这个女儿外，后来与同族蚌妖结合，又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云珠同母异父的妹妹飞絮。</p>

妖族往往会继承父母中更强者的血脉，是以云珠为鲛人，而与她同母异父的飞絮则是蚌妖。</p>

又或许是因母亲生下云珠时身体受损，后来也始终没能恢复，飞絮天生便有不足之症，修行艰难，比之云珠多有不如。</p>

百年前，父母意外亡故，便只剩下尚且年幼的飞絮与云珠相依为命。也是为了让病弱的幼妹有灵药养身，云珠才会在蛟族族长幼子长恒身边为婢。</p>

飞絮从没想过，自己同母的姐姐，原来是澜沧海鲛人族族长的女儿。</p>

鲛人势力虽不比蛟族，但在澜沧海众多水族中也属前列，既然鲛人族长愿意将这个女儿认回，她往后身份与从前便不可同日而语——至少，不必再为蛟族仆婢。</p>

目光逡巡过室内堪称华贵的陈设，飞絮心中滋味莫名。</p>

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如坠梦中。</p>

飞絮与鲛人族自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是听闻云珠素来重视这个妹妹，鲛人长老才没有将她留在蛟族，一同带了走。</p>

随着海舟一路向鲛人族治下海域前行，飞絮心中惶恐愈盛。不过除了不安，她心底好像又怀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希冀。</p>

正当她思绪起伏之际，床榻上，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在纱幔上东珠光辉的映照下，只见一片冰冷。</p>

飞絮先是一惊，面上随即显露出喜色：“阿姐，你醒了？！”</p>

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却找不到任何往日的温度，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冰冷而漠然，如同利刃，能剥去人心所有伪装。</p>

在这样的目光下，飞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连脸上笑意似乎也因此也有了些微僵滞。</p>

她抿了抿唇，试探着再唤道：“阿姐？”</p>

女子没有回答，苍白的面容上，双瞳沉沉如深渊。</p>

她的目光自面前少女移向众多在她醒来后围簇上前的鲛人侍女，神情仍旧不见有什么波澜。</p>

飞絮的话淹没在蛊惑人心的低语中，光影交错，眼前所及的一张张脸庞扭曲成狰狞鬼面，似乎随时都会扑将上前，撕咬神魂。</p>

女子指尖微微动了动，但还是在自不可知之处而来的叫嚣声中，强行按捺下心底泛滥的杀意。</p>

这是何处？</p>

她因何在此？</p>

更重要的是……</p>

“我是谁——”</p>

飞絮踉跄着后退一步，面上笑意隐去，神色中竟显出几分失魂落魄来。</p>

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p>

她不记得她了么？</p>

闻言，在她身旁的几名鲛人侍女也显出急色：“云珠大人，您……”</p>

云珠？女子垂眸，看向苍白掌心，刹那间，破碎的记忆如同浪潮般在意识中翻涌。</p>

云雾渺茫，悠长钟声自海中岛屿传来，高居尊位上的女子悲悯地向她望来。</p>

往后，你便唤作——</p>

一切骤然破碎，从前的记忆混乱而无序，她忘了自己从何处来，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p>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没忘。</p>

她不叫云珠。</p>

她叫，溯宁。</p>

溯宁收拢了掌心。</p>

一众鲛人侍女看着她的举动，一时很是无措。</p>

“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么？”</p>

“若是真忘了，该如何才好？”</p>

“这也不是我等能决断的事，还是禀过长老，请他示下吧……”</p>

就在她们商议之时，海舟忽然剧烈摇晃起来，舱内水波涌动，缀在纱幔上的东珠晃动，光线有些忽明忽暗。</p>

舟内侍奉的鲛人婢女灵力有限，第一次遇上这般场面，顿时都慌乱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p>

发生了什么事？</p>

真吵。</p>

溯宁抬头，目光落向了海舟之外。</p>

低沉鲸鸣穿过海水，投射在她意识中。</p>

溯宁徐徐起身，海水中，她看向自己那条赤色鱼尾，皱了皱眉。</p>

下一刻，鱼尾化作双足，她赤足向前，周围水波骤然静止，像是凝固了一般，不再泛起任何波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