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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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刀怪谈内，游星独自走在安静寂寥的街道上。</p>

桥的这一头，高楼林立，却不见牧仁和楚靖的身影。</p>

地上散落着许多纸质报纸，街头的公告栏上密密麻麻贴满讣告。</p>

游星弯腰，捡拾起地上的报纸——</p>

【二十八岁年轻母亲在众人声讨中纵身一跃】</p>

【十五岁男孩的尸体于昨日上午十点三十二分从海湾捞起】</p>

【十七岁花季少女与家人争吵后离家出走，跳江身亡】</p>

……</p>

诸如此类，全是死亡宣告一般的新闻。</p>

游星捡了厚厚一叠报纸，停在街区公告栏，细读讣告。</p>

突然，游星听见几声犬吠，随后而来的是如浪潮般的起哄声：“跳下来！跳下来！跳下来！！！”</p>

游星循声寻找，绕过街角，看到许多人站在一栋高楼前。</p>

她抬头望去，高楼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p>

牧仁察觉到游星，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焦急地朝她汪汪叫。</p>

游星：“怎么只有你，楚靖呢？”</p>

牧仁扬起脑袋，朝着上空吠叫。</p>

游星眯眼，费力地辨认楼顶之人：“别跟我说顶楼那个是楚靖！”</p>

牧仁：“汪汪！”</p>

游星深吸一口气：“怎么搞成这个样子？”</p>

牧仁低头，从一堆废报纸里捡出一张，叼到游星手里——二十八岁年轻母亲在众人声讨中纵身一跃。</p>

游星刚刚看过这篇报道，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p>

事件中的母亲先是丧子，三岁的儿子在幼儿园因食物中毒离世，母亲向相关单位追究责任，不曾想这个事件在网上大肆报道，走向逐渐偏离原本的目标。</p>

年轻母亲想找幼儿园要个说法，网上却有人晒出这位母亲的生活照，恶意揣测她的私生活——</p>

【穿得那么性感，看不出来刚死了儿子】</p>

【脸长得不错，我挺喜欢这款，就是妆太浓】</p>

【没看出来多心疼儿子，想要钱的心思倒是遮都遮不住】</p>

……</p>

超信息时代，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化作一把把利刃，无数生于口舌的尖刀利剑射向场中唯一可见的靶子，瞬间即摧毁一个普通人的尊严和精神，将其推入死亡深渊。</p>

游星重读报道，发现这篇文章里仅提到一句的人物，那个死去的三岁小孩有一个姐姐。</p>

因为只提了一句，甚至不足十个字，很容易被忽略。</p>

游星仰头，极目而望，想看清楼顶的人影，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雾气：“难道楚靖是那个姐姐？”</p>

牧仁：“汪汪！”</p>

游星深吸一口气，挤开众人，匆匆跑进大楼。</p>

从挤开人群到上楼，异常顺利，就好像有人特意开了绿色通道一样，游星没有心思细想，推开顶楼的门，呼呼喘着气，大步走出去，看到站在围栏外脸被风吹得苍白的女生，迎着风声温和道：“楚靖，你冷静一点。”</p>

楚靖一只手拉着栏杆，扬起手里攥着的旧报纸，脸上满是泪水：“游星，我找到她了。她真的在这里……”</p>

楚靖接保镖的任务，就是为了进入舌刀怪谈寻找多年前被口舌利刃生生逼到跳楼的母亲。</p>

大型怪谈攻略所私底下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有些是队员拼死送出来的情报，也有一些通过其他手段获取的秘密情报。</p>

血蔷薇内部关于舌刀怪谈的资料比目前网上的公开资料要多，楚靖看到一位已故队员的记录仪，显示在此怪谈中见到过好几个有新闻报道的死者怨魂。</p>

楚靖后来查访，那几名死者的经历与她母亲极为相似，皆死于口舌攻讦。</p>

游星平复着呼吸，试图理解眼前的情形：“既然找到了她，那就和我一起带她出去。你过来，我们慢慢聊。”</p>

楚靖摇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舌刀怪谈很难进，没想到你真的有办法，我很感谢你。她说希望我留下来，和她一起留在这里，我答应了。”</p>

游星眯眼：“不对。”</p>

楚靖诧异：“什么？”</p>

游星：“如果你找到的真是你妈妈，她绝对不会对你说这种话。除非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你的妈妈，只是怪物在蛊惑你而已。”</p>

楚靖突然失控：“你为什么要说这么恶毒的话？你是不是嫉妒我？”</p>

在过江大桥上，楚靖的精神状态就不对劲，她崩溃的速度太快，完全不像一个s级精神能力者该有的素质，而此时她仿佛已经完全被怪物扭曲了意识和情绪，歇斯底里，对游星充满防备。</p>

头一次直面精神污染的恐怖之处，游星有些无力，冷静地反问：“嫉妒你什么？”</p>

楚靖：“因为你只是个b级精神值的废物，你一定是嫉妒我！”</p>

游星点头：“我确实很羡慕你的才能。”</p>

楚靖眼瞳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p>

游星继续和楚靖周旋，缓慢地朝她靠近。</p>

距离栏杆仅有两三米的距离时，被楚靖大声喝住。</p>

游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柔声安抚：“我不动，你冷静。”</p>

话音落，游星轻轻跺脚，从上楼就失去身影的牧仁从游星的影子里窜出来，一条巨大的红眼影犬，体型比游星还高。</p>

楚靖吓得不轻，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踩空，坠落下去。</p>

“啊——”</p>

牧仁飞身跃起，悬在半空，咬住楚靖的一只手，蓬松的尾巴缠在栏杆上，仰头一甩，将人甩到围栏后面的平台上。</p>

游星蹲身查看楚靖的状态，惊悸过度，精神数值骤降，人已经昏迷过去。</p>

她俯身抱起楚靖，招呼牧仁：“不能继续让她呆在这里，先回酒店一趟。”</p>

君都大酒店，1313客房。</p>

游星和牧仁一起把昏迷的楚靖放到床上。</p>

楚靖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眉心紧蹙，呓语不断。</p>

这状况明显是遭受严重精神污染，精神值骤降，意识被困在梦境。</p>

游星见过许多这种队员，一般需要立刻投放到医疗舱治疗，再不济也得先服用精神稳定剂。</p>

第九星区是一个偏远中层星区，医疗设施远不如第二星区发达，而距离君都大酒店最近的医疗点也有四十分钟路程，楚靖的状况可能撑不了那么久。</p>

游星从包里拿出一盒精神稳定剂，掰开楚靖的嘴，连续灌了三瓶。</p>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楚靖的脸色回缓，紧蹙的眉心渐渐平展，像是陷入安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