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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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滢滢，我们快逃跑吧！”</p>

元滢滢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张清瘦稚嫩的脸蛋。在她对面的小姑娘，眼睛睁大，闪烁着元滢滢看不懂的兴奋光芒。</p>

元滢滢轻轻揉了揉，因为马车颠簸而发晕的脑袋，下意识地问道:“跑到哪里去？”</p>

贾苒闻言气极，本想质问元滢滢是不是在故意惹怒她们。几人筹划许久的逃跑计划，如今元滢滢却仿佛刚知晓一般，只是贾苒看着元滢滢那张懵懵懂懂的脸蛋，澄明的眸子里满是无知，柔软的唇因为好奇发问，而微微张起的模样，嘴里质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p>

贾苒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难不成元滢滢是真的忘记了。</p>

是，她本就知道元滢滢性子呆呆的，容易被哄骗。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会推选出元滢滢来做这只逃跑的“出头鸟”。可如今事到临头，元滢滢再做出这幅单纯无知的样子，着实让人心头火起。</p>

贾苒强忍怒意，一把抓住元滢滢的手腕，柔腻的触感，让她不禁心中微荡。贾苒面上做出一副祈求模样，压低声音道:“滢滢，万事俱备，你可不能临时反悔啊。”</p>

马车里，其余沉默的人，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p>

“我们能不能逃跑，可都托付在你的身上了。”</p>

“滢滢，人可要言而有信。”</p>

……</p>

元滢滢被他们吵闹的头疼，下意识地应下了。</p>

得了她的承诺，众人才放下心来。</p>

元滢滢手腕上，传来一股热意。她抬起手，见纤细的腕骨上，挂着一条褪色的红绳，绳中间系着一枚黯淡无光的圆珠。</p>

那些被元滢滢遗忘的记忆，在此刻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p>

元滢滢所坐的这辆马车，是前往花楼的。马车上所坐的小姑娘，大都和元滢滢一样，因为家中养不起许多孩子，就把其中最木讷不讨喜的一个卖掉。这样的世道，卖亲子亲女并不罕见，但稍有些良心的，会选一个好点的人家，把孩子送去当丫鬟小厮。若是孩子勤劳能干些，以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但元家父母，为了花楼多给的几十个铜板，就把元滢滢推进了花楼。</p>

这花楼是何等地方，好人家的女儿连听到这等名字，都觉得羞耻难堪。而谁家的女儿，若是进了花楼，以后便要迎来送往，过上以色事人，逢迎讨好的日子。</p>

马车里共十几个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都清楚花楼是什么腌臜地方。她们想要逃跑，但来接她们回去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仅仅几天，元滢滢她们已经领教了，不听话就要挨打受饿，至于想要逃跑，更要做好丢掉半条命的准备。</p>

但这些，并不能阻止小姑娘们想要跑掉的心思。贾苒心思活跃，她一眼就看出，窝在角落里，安静乖顺的元滢滢，心肠比豆腐还要软。贾苒对元滢滢半哄半骗，总算让元滢滢允诺，情愿以身犯险，尝试逃跑。</p>

贾苒心道，若是此法子成了，她就不必再留在花楼。若是不成……那其余人也会及时止损，到时承受花楼人怒火的，只有元滢滢一人。</p>

元滢滢不懂贾苒心中的百转千回，和她看向自己时，眼底的暗色。元滢滢皱着细眉，小心揉捏着，刚刚被贾苒握过的手腕。</p>

即使当着贾苒的面，她也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p>

好疼，好脏啊……</p>

元滢滢环顾四周，见马车里没有清水，只能暂且歇了擦拭手腕被贾苒留下的黑痕。</p>

贾苒见状，喉咙一滞，可现在逃跑的谋划没成，她只能哄着元滢滢。</p>

马车停下，贾苒掀开帘子，见花楼的孙方，解开身上的水囊，去附近的茶水摊装水了。贾苒暗道好机会，忙推搡着元滢滢。</p>

“滢滢快跑，记得我们的约定。”</p>

在贾苒的催促下，元滢滢慢悠悠地走下车。纵然身后，有整整一马车的人，在注视着元滢滢，期待她能够成功跑掉，元滢滢也丝毫不在意那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p>

她按照记忆里，和贾苒约定好的方向，慢慢地走去。</p>

马车里，贾苒和一众小姑娘，屏住呼吸，只等元滢滢摆脱孙方的视线，她们好紧跟其后。</p>

元滢滢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就扑在地上。身下凹凸不平的石块带来的疼痛，让她不禁拢紧眉，瘪着唇瓣。</p>

见状，贾苒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元滢滢站起身跑掉。</p>

孙方饮着茶水，视线却一直在关注马车这边。这样逃跑的场景，孙方没有见过一千，也看到过八百遍。他心里嗤笑这些小姑娘们愚蠢，她们是被父母亲戚卖来的，卖身契上明晃晃地按着指印，哪里能跑的掉。但孙方心想，总要给这些小姑娘吃些苦头，才能让她们安分些。</p>

不然，到了花楼还有的熬呢。</p>

孙方正待起身，收拾这场闹剧。只见元滢滢抬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孙方的方向，软绵绵地哭出了声。</p>

“疼，好疼啊……孙方，快过来看看我……”</p>

孙方神色一怔，元滢滢又喊了一遍，孙方才确信她是在唤自己。</p>

孙方快步走了过去，他垂眸俯视着元滢滢，嘲弄的话语还未说出，便听到元滢滢娇滴滴道:“站不起来了，我要死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