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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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镜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元滢滢身前，唯恐李凌萱情急之下，做出伤人的事情，破坏了他的图谋。</p>

但李凌萱不知其中的内情，她眼中只看到，平日里待她如同珍宝一般的霍文镜，此刻却将元滢滢护在身后。</p>

李凌萱趁霍文镜不注意，跑到了元滢滢身旁。</p>

元滢滢头戴绿枝红花，眼睛乌润，头微微偏向一侧，端的是懵懂纯粹的模样。她又身穿素色衣裙，仿佛不染尘土的、观音娘娘座下持花的小仙童。而李凌萱在元滢滢的眼眸中，看到了她此时的模样——身着粗布麻衣，因为脚步急切，发髻纷乱，哪里有大小姐的样子。</p>

李凌萱顿时红了眼眶，心中浮现酸涩，如今的她，竟然连一个花楼女子都比不过。</p>

愤怒充斥着李凌萱的脑袋，她把这些时日，在花楼中的手足无措、患得患失，都尽数倾泄在了元滢滢身上。</p>

衣衫扯动，肆意推搡。</p>

变故突生，在霍文镜还未来得及伸手分开两人时，只听水声响动，湖水泛起圈圈涟漪。</p>

看着湖水中漂浮着的两色衣裙，一素一艳，霍文镜当机立断，跳下桥梁。他没有半分犹豫，朝着扬起手臂拼命挣扎的李凌萱游去。</p>

李凌萱仿佛抓到了救命的浮木，牢牢攥紧霍文镜胸前的衣襟，她眼中的赤红还未退去，声音里带着哭音。</p>

“文镜哥哥，我知道，你还是护着我的……”</p>

霍文镜还没答话，只见一花环随着水流，飘到他的手臂旁。霍文镜看着那散开的花冠，花瓣七零八落，随波逐流，他神色一怔，忽地转身望去，试图寻找元滢滢的身影。</p>

没有，都没有……</p>

霍文镜突然慌神，他把李凌萱带到岸上，就要下水去找元滢滢。李凌萱扯着他的衣角，眼底满是执拗。</p>

霍文镜深吸一口气，俯身为李凌萱挽起浸湿的发丝，语气轻轻:“她很有用。”</p>

只一句话，李凌萱就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p>

她眉眼轻松，再没有不满怨怼，只因为李凌萱此刻知道，霍文镜待元滢滢再温柔体贴，不过是利用二字罢了，没有半分真情在。</p>

但不等霍文镜下水，他就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元滢滢从水中缓缓走出。</p>

霍文镜犹疑道:“……羡之？”</p>

殷羡之听到，正要回头。只是月娘为了让他听话，这些时日殷羡之都在做些苦活计，身子早已经支撑不住。方才，殷羡之经过湖旁，见两人落水，霍文镜直奔李凌萱而去，殷羡之下意识地去救元滢滢。</p>

他并非良善人，也没有冷血无情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姑娘，坠落水中而不救。</p>

何况，元滢滢还曾经对他散发过善心。</p>

但殷羡之身子本就不爽利，经湖水一泡，脑袋昏涨，他刚把元滢滢放下，还未转身回应霍文镜的呼唤，就向下栽去。</p>

他本以为，会摔倒在冷冰冰的地面，弄得头破血流。可殷羡之昏迷之前，察觉到的却是一股别样的柔软。</p>

元滢滢看在倒在自己小腹的殷羡之，伸出嫩白的手掌，试着推了推。可殷羡之看着身子清瘦，皮肉却紧绷有力，一点儿都推不动他。</p>

最后还是霍文镜匆匆赶来，才把殷羡之搀扶起来。</p>

霍文镜本想把殷羡之送回下等房去，可他还未动身，便听得元滢滢软声道:“送到我房中去罢。”</p>

霍文镜一怔，微微颔首，调转方向，把殷羡之送去了元滢滢的闺房。</p>

一路上，霍文镜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p>

他说些什么呢。</p>

自己和李凌萱情意更深，才先去救她？那只会令元滢滢待他疏离。</p>

李凌萱年纪小，受不得湖水冰凉？可元滢滢的岁数，似乎比李凌萱更小一些。</p>

霍文镜只能沉默。但他不后悔先去救李凌萱，毕竟元滢滢和李凌萱，在他心中，孰轻孰重，显而易见。</p>

殷羡之躺在外间的床榻上，眼皮一动不动，浓密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他身上湿透的衣裳，小厮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元滢滢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殷羡之的手背。</p>

烫的好似火炉一般。</p>

想起刚才那一幕，元滢滢难免怀疑，霍文镜真的和殷羡之是至交好友吗。殷羡之都烫成这个模样了，霍文镜竟还要把他搀到下等房去。</p>

元滢滢想不通，她便不去想。殷羡之服了药汤，身子还是热热的。元滢滢想起她还在家时，那时年幼害了热，娘亲会把她搂在怀里，额头相抵，看她可否退了热。</p>

元滢滢便褪下鞋子，只穿素色长袜，翻身上了床榻。她轻轻俯身，把雪白、带着温热的额头，抵在了殷羡之的额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