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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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总说你笨，但其实……我比你还笨！”</p>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青年环抱着女子，靠坐在一处断山崖上。</p>

万道霞光洒落在他们身上，让女子苍白的脸也映得透红，却照不亮青年的一身黑袍。</p>

断山崖的一边，有一处山坡，绿草成荫，花团簇簇，还有一位少女正在其中蹦蹦跳跳，将花儿朵朵采摘糟蹋。</p>

少女的头顶，还坐着一个三寸小人，似有些无语少女的呆傻，不由提醒道：“这花有毒，你别乱吃……！”</p>

可他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将花一口吞下，然后眯起双眼，如同咀嚼美味。</p>

小人顿时错愕，又看少女忽然取出酒葫芦“咕噜噜”喝了两口，更加无言。</p>

最终，小人干脆摇头，看向了另一边靠坐的两人，感叹道：“还是当个傻子快活，哪用想那么多生啊死的……！”</p>

“傻子？”</p>

少女听到后，双眼一定，开始左顾右盼，似因为没有发现傻子，露出了疑惑思索。</p>

但很快，随着她的目光上移，又一把将头上的小人抓了下来，双眼再次一定，不由明亮，似找到了答案。</p>

四目相对，一时默然。</p>

直至半晌，小人才面无表情问道：“你不会觉得那傻子……是我吧？”</p>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又啃了一朵花，喝了一口酒，双眼直定定看着他。</p>

小人嘴角一抽，登时怒了，他堂堂阴冥之主，竟然被一个傻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看！</p>

正要倏然暴起，破口大骂，可看着少女那满眼的智慧，又有些提不起劲，觉得就算骂她，估计她也听不懂。</p>

最终小人自嘲一笑，道：“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儿……！”</p>

“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儿？”</p>

少女一句好奇的询问，险些让三寸小人破大防，最终气急攻心，四肢一软，白眼一翻。</p>

“别问我，我是个死人，不会说话！”</p>

“哦！”</p>

少女应了一声，随手便将之扔了，然后继续去扒拉山坡上的花花草草。</p>

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断崖上的两人。</p>

顾九秋靠在林初生肩头，抬手指着下方的一处地方，声音微弱。</p>

“那里……便是我家！”</p>

只见在断崖下方不远，有一个村落，不过已经无人，成了荒村，一群荒坟，萧萧索索。</p>

“那年，村里人染上了瘟疫，后来陆陆续续的，他们都死了，娘亲也死了，就剩了我一个……！”</p>

“那些坟冢，是我亲手一座座挖出来，将他们葬下……！”</p>

顾九秋说着，又指了指，“娘亲的坟，在那！”</p>

林初生顺着看去，只看到了一块无字的老旧墓碑。</p>

“再后来，我准备离开这里，却又被阴冥的人抓了去，这才开始想求长生，也遇见了你！”</p>

“只怪我一时贪心，想着两全！”</p>

“小时候我就因为太笨，手里做着一样，心里又总念着另一样，最后什么都做不好。”</p>

“娘亲总是对我说‘小菊，不能分心，只有一心一意，才能将事情做好’，我听多了，也就记下了。”</p>

“所以在进入阴冥后，我一心只想求长生，只想好好活着。”</p>

“若我一心坚持，继续求我的长生，大概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到头来，我还是没能听娘亲的话，还是什么都做不好……！”</p>

“林初生，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还笨！”</p>

等了三息也不见回应，顾九秋微微转头看了过去，不禁“噗嗤”笑了出来。</p>

“还说你不会哭！”</p>

而后，她再度看向夕阳红，“但我顾九秋，不悔！”</p>

“只是以前没发现，这一个月……也忒短了些，好像才一眨眼，就过去了！”</p>

“待我死后，将我葬在此地也可，想将我尸体化丹也可，留在身边都可……！！”</p>

“咳咳……！”</p>

忽然一声干咳响起，三寸小人飞临而来，“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有些不太合适，但阴冥还是有些话，不得不对主人说！”</p>

林初生微微抬头，他的双眼已经通红一片，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到黑袍之上。</p>

少年时不哭，是因为不愿承认，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很大，有妖怪，有神仙，有圣人，或许也有复活人的方法。</p>

正如当初他对棠棃所说，万一有呢？</p>

可当他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之大后，才恍然明白，他从来都没有走下山。</p>

他对棠棃说的那些话，是骗人的！</p>

世间是有妖怪，有神仙，有圣人，但让死者复生，那是谎话！</p>

连那上古仙神死后，至今都从未听闻过有复生者，即便是尸妖宗，也只是从古天遗尸中诞生的妖，哪怕有可能承载了记忆，却也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了。</p>

身魂神灵念，这众生五在，其中的念若是由生转死，那就是真的死了，再也寻不回来了！</p>

“就算您这么看我，我也还是要说啊！”</p>

阴冥怕怕道：“您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方法可以救女主人，我当时说没有，但阴冥苦思冥想近月，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法，或许可行！”</p>

林初生眼中离散的光芒，骤然凝聚，猛地看向了阴冥。</p>

似有些被吓到，阴冥缩了缩脖子，而后点出一道神念，林初生抬手接住，立刻知悉这道神念中包含的一切。</p>

他双眼中的光芒，也随之越来越亮。</p>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主人至少对我进行五次化丹，若阴冥能达到封海境修为，或许就足够了！”</p>

“好！”</p>

林初生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p>

而后，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抱起顾九秋，道：“别睡，再坚持会儿！”</p>

“好啊！”</p>

顾九秋轻轻一笑，“只要你不怕后面哭得更难看的话，我陪你折腾，我也不想死。”</p>

“就算哭得再难看，也要试试！”</p>

林初生紧紧抱住她，接着带上还在一旁玩耍的小织，再度驾驭圆方舟，刹那远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