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结局（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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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屏再度回头，厌嫌地蹙起眉，“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想替自己辩白，说你是迫于太太的压力才杀了她？”</p>

“不是和你说。”他苦笑一下，“是和月微说，假使她听得见的话。”</p>

他那一笑间，露出一颗虎牙，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p>

今晚的月亮也似乎和当年一样，西屏向上望一眼，吐出幽冷的气，“你留着那些话在阴司里和她去说好了，假使她等着你的话。”</p>

姜辛笑着将早已垂下的匕首又抵在她腰上，“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p>

“我不在乎生死，不过袖蕊一定是很想活命的，我死了她就活不成，你想想清楚。”</p>

他不由得朝前歪着看她一眼，“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怪胎？”</p>

“我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呀，我说了，她才是个疯子，我不过是随她。”西屏笑笑，“我们到了。”</p>

说话间，迟骋由那船板上跑下来，朝西屏点头微笑，“我听说姑娘失踪了，和雪芝商议着，正要进城去寻，没想到姑娘却来了。”说着朝姜辛看一眼，“把人也带来了。”</p>

西屏也点头一笑，“我不会失手的。”</p>

姜辛看见迟骋也不觉意外，像个东躲西藏许多年的逃犯，终于到这一天，反而松了口气，“我既然跟你来了，你就该放了袖蕊。”</p>

西屏朝迟骋轻声道：“把姜袖蕊带下船来。”</p>

迟骋复跳上船去，不一时便和雪芝将袖蕊拽到岸边。见袖蕊给堵着嘴蒙着眼睛，西屏向迟骋使个眼色，迟骋一刀将袖蕊脚上捆的绳索斩断，雪芝拽着她走向岸边的小树林里。</p>

西屏见他们走得远了，才朝姜辛看一眼，“老爷果然聪明，知道不能出声。”</p>

姜辛冷笑一声，“若是给袖蕊知道是谁绑了她，她还能活命么？”</p>

西屏同样冷笑，“老爷就是老爷，恶事做得多了，自然懂恶人的规矩。你放心，我答应你放了她就不会失言。”</p>

那林后有条小道，姜辛记得那路，没一会又见雪芝回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些，同时也是认了命，毫不抵抗地给迟骋押到船上去，扭回头望西屏，“你预备怎么杀我？是一刀宰了还是丢到江里喂鱼？”</p>

西屏不作答，只吩咐雪芝推掉船板，解了绳索，让船行去。</p>

船刚一动，就听见一阵急乱的马蹄声，迟骋竖起耳朵听，好像来的人不少，便立刻屏息凝神地循着岸上望去，远远见那些树丛里闪过些火光。</p>

“好像是衙门的人！”</p>

这一说，雪芝不禁慌张起来，忙要走到船头去看，却给西屏一把拉住，“别担心，他们是我引来的。”</p>

雪芝急道：“你引衙门的人来做什么？”</p>

西屏微笑着，扭头看一眼姜辛，“我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借刀杀人的好。众目睽睽，官府杀人，总不会再查到咱们头上。芝姨，你和迟叔叔先走，这里我来应付。”</p>

雪芝知道她一向算无遗策，可仍不放心，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要走一起走！”</p>

西屏仍催促他们走，“你们不走，我就洗不清嫌疑。你放心，来的八成是狸奴。”</p>

迟骋再听了须臾，果然像是听见些时修的声音，便将架在姜辛脖子上的刀交给了她，道了声“保重”，拉着雪芝扎进水里。</p>

那哗哗的水声慢慢平复了，狂乱的马蹄却渐近，船依然向水中缓缓行着，姜辛低眼看看脖子上的刀，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左躲右躲，终究躲不过“恶有恶报”四个字。</p>

他苦涩地笑道：“你大可不必拿刀比着我，我知道我跑不了，曹家还等着要我的命，我今日就算不死在这江里，也上不了岸。”</p>

“原来你想明白了？生意做得这么大，到头来，还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西屏轻蔑地笑了声，“不过你不冤枉，因为你，我和我娘都没能上岸。”</p>

她把刀慢慢朝他脖子上往下滑，滑到腰间，刀尖比着他的肚皮，“我拿着刀，不是比给你看的，是比给狸奴看的。”</p>

姜辛扭脸朝岸上看去，一队人马业已跑到水边来，领头的正是时修。</p>

时修连翻带跌地从马上跳下来，只看见船上两个轮廓，中间仿佛还横着一把刀。刀尖到底向着谁？他向水中涉了几步，希望能看清。</p>

然而真到要看清的地步，他又谨慎地止住脚。其实看得太清楚有什么必要？他只知道他要救西屏，要将她扯回岸上，要她从此过上没有恨，只有爱的日子。</p>

他朝着船上声嘶力竭地喊：“西屏！屏儿！我来了！你不要怕！”</p>

西屏听得心惊，这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真是陌生，却有种异样的触动，令她陡地鼻酸。</p>

她握刀的手抖了抖，朝岸边望去，也只看得见时修身形的轮廓，想到重逢那天，也是这样，她在船上，他在岸上，他说他不擅武艺，不想箭艺精妙，一箭就将挟持她那贼人射死在跟前。</p>

希望他这回也一样有准头，因为这一刻她忽然不想死了，像小时候，极度渴望着登岸，脚踏实地，不再是飘飘荡荡的生活。</p>

那臧志和一声令下，“准备放箭！”</p>

十几个差役立刻在岸边张弓拉箭，时修唯恐他们失手，忙从水里跑回岸边，劈手夺了一人的弓箭，“我来！”便向着船上拉开弓。</p>

姜辛倒下的时刻，恰好一个浪头打来，船猛地一晃，两个人都跌进水里。时修不能分辨到底射中了谁，急得丢开弓，跑进水里去，一时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凫水，只记得西屏说过的，她怕水。</p>

以为要沉了底，谁知两条细弱的胳膊托住了他，他在水中睁开眼，看见西屏笑盈盈地望着他，月光浸在水里，照着她白森森的脸，不像个活人，却鱼儿似的，正俏皮地对着他咕噜咕噜吐水泡。</p>

他知道她骗了他，不过没关系，他要把真相沉在这水底，只让她看到，他爱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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