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朋友，不是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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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芙在绕着主路，走了三圈后，终于等到了她要找的人。那人是个中年管事，留着翘起的小胡子，身量小巧，格外精瘦，一双眼睛凸起得有些吓人，但嘴角却挂着虚伪的笑容。</p>

他叫王豹，是剑宗后勤部门的一位管事。</p>

王豹带着秀芙找了个没人的小路。</p>

秀芙急着问他，“你说的可是真的？”</p>

“当然！”他捋着胡子笑道：“只要你说到做到。”</p>

秀芙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可以做到，只要你能证明给我的两颗药的确有作用，我立刻去找管事说退出的事情。”</p>

这个管事摇摇头，好像很不满秀芙不相信他一样。他掏出丹瓶，倒了一颗晶莹剔透，隐约散着盈盈微光的丹药放到秀芙手上。</p>

“这可是二阶三品固元丹。你试试看？”</p>

要试药吗？</p>

秀芙有些犹豫。</p>

可不试试怎么知道。</p>

而且想必在剑宗里，这人应该也不会对她做什么。</p>

“试药这一颗不算在两颗药里？”</p>

王豹有些不耐烦，“不算不算，你快试试。”</p>

秀芙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一口吞了下去。</p>

丹药入口即化。</p>

几乎是同时，她的四肢百骸涌起一阵飘飘然的暖流，滋润着她整个人都舒适极了。</p>

这股暖流最终汇聚在她的心脉处，慢慢沁了进去，她的心脏好似得了滋养一般，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p>

当真有用。</p>

秀芙几乎是立刻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药。</p>

王豹得意地问：“如何？还要再试一枚吗？”</p>

“不了，”秀芙强压下欣喜，“这就是我要的，我们说定了。”</p>

“你可要说到做到。”王豹将两枚丹药放入小玉盒，抛给秀芙，“不然别怪我狠心！”</p>

“我既已答应你，就不会反悔。你尽管放心。”</p>

目送着女孩离开的背景，王豹在心里不屑的冷笑，这些凡夫俗子，有一个算一个，眼皮子极浅。只为眼前那一点子利益晕头转向。</p>

他拿这些灵石丹药出来，也是为剑宗筛选学生。这种道心不坚定的，还是趁早清退了的好，省得浪费剑宗资源。</p>

王豹正想着，有一道旁观的身影悄悄探出头，谄媚地笑道：“王管事，这是第几个了？”</p>

王豹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劳孙管事关心，将将过半百罢了，哪里比得上孙管事。”</p>

快半百了！</p>

那人在心里很快就算出了账。</p>

上面的人是看不起小钱的，出手也算大方，给这些学生一人一百灵石的遣散费。</p>

这死王豹，心黑得很，竟昧下十分之九。</p>

便是刚刚的女孩手中的固元丹，虽然单独炼制的强药贵，但这种一个丹炉里能出几十枚的，药力普通的固元丹，至多十灵石一枚罢了！</p>

光从这个女孩身上，这王豹就捞了七十灵石。</p>

这样想来，他估计已经赚下几千灵石了。还平白得了许多感激！那些退学的弟子们各个都说他的好。</p>

一想到这人放出的那些滑稽的谣言，偏偏又赚到钱了。孙管事就很是嫉妒又很是羡慕地说：“我早就知道王管事是能做大事的。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也多带带小弟我呀。“</p>

王豹虚伪地笑，“一定一定，哈哈，下次一定。”</p>

内心却呸道：这死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千辛万苦，送了多少礼才和上面扯上关系。</p>

还带他呢，真是想屁吃！</p>

苏晴醒来时，天已经暗了。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真是奢侈的体验。</p>

她从床上坐起来，睡得有些久的脑袋有些发胀，她盯着地板，眨了好久的眼睛，才有些清醒的迹象。</p>

一觉睡到晚上，看到昏暗的室内时，难免有些孤独压抑的情绪，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苏晴因为秀芙在身边，倒没有什么感觉。</p>

照例应该去吃晚饭。</p>

两人又去吃了晚饭，吃了饭后，苏晴肚子撑得厉害，回去又无事，自然要走一走散步的。</p>

山上的风景很美，哪怕费脚费鞋，但当看到金红色的太阳缓缓降入云层，将遥远的天际染得红紫黄橙一片，绿色的翠竹随着山风一起簌簌抖动着叶片时，苏晴不得不扶腰赞叹一声，“真好啊。”</p>

她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秀芙好像有些沉默。</p>

“秀芙，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因为想家吗？”</p>

秀芙想了一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是个挺能藏得住事的人，但让她主动去说些什么，她就有些为难。</p>

她把自己想说的话揉了又揉，憋了又憋，怎么也说不出来。但苏晴一问，她倒是能开口了，就是一开口就乱了，和她想的那些话都不一样。</p>

“我，苏晴，我要走了。”她顿了下，狠心说道：“我和一名姓王的管事约好了。他给我救命的丹药，我退学回去。”</p>

“……”苏晴就像是沉浸在美梦中，被当头一棒一样，她立刻醒了过来，面色苍白起来。</p>

“我不能在这耗着了，我娘和我外婆都等不及了，我”</p>

苏晴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就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陈玉管事帮忙，我给她做事，她会给我们赊账的。”</p>

秀芙脚下一个踉跄，忍不住跟着走两步后，又站着不动了，她低低地说，“我已经答应好王管事，收下药就退学，不能不守信用，况且这丹药必然不便宜，何必拉上你一起欠债？”</p>

“不是这样的，这是不公平的。”苏晴混乱道：“你不懂，这丹药——必定是便宜的，只是不适用你我！”</p>

她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白光，混乱到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她看着秀芙歉意而愧疚的面容，心中有什么东西要爆开了一样。</p>

“秀芙，你听我说，丹药也好，灵石也好，甚至那些法衣法器，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洗衣机，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东西，都是便宜的，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p>

“你别怕，陈玉管事会帮我们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她……”</p>

秀芙抿着嘴，两眼有些湿润地看她，可身体还是不动。苏晴紧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两人隔了两臂的距离，僵持住了。</p>

苏晴的声音带了丝乞求，“秀芙，你信我，不要着急，好吗？”</p>

“那个姓王的管事肯定不安好心，你要的丹药对他们根本不是个事，凭什么他们要用这些算不上什么的东西来换我们的机会？这不公平。”</p>

“你不能在这一步就放弃，如果放弃就当真错过了。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p>

苏晴语言很混乱，想要拼命抓住些什么。她心里清楚，却说不出来。她努力想让秀芙理解她的意思，但越说越奇怪，越说越觉得丧气。她只有一遍一遍地重复“别着急”和“相信她”。</p>

但是秀芙听得很认真。</p>

她黑黑的，清秀而可爱的面容上，那双眼眸温柔得夜间的萤火虫一样。是湿漉漉的萤火虫，因为她溢出了许多泪水，沾湿了她柔软的面庞。</p>

她回握住苏晴的手，感受着对方的急躁和焦灼，“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苏晴，你不要急，你听我说。”</p>

秀芙认真去看她这位好友，看她倔强的眉眼，和隐藏在平凡皮囊下那副学不会低头的傲骨。</p>

她既勇敢又可爱，关心朋友，还富有正义感。她们虽然才认识不久，可她已经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这样的朋友了。只有上天的恩赐，才能开启这样一段友谊。</p>

所以有些话，她不能逃避，她要说清楚。如果逃避了，就是她对这段友谊的辜负，就是她对苏晴的伤害。</p>

她本意是不想伤害苏晴，却好像已经让她受伤了。</p>

这让她心如刀割一样。</p>

秀芙的脸颊在夜色中亮亮的，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流下，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不想承认但确实存在着的事实，“苏晴，我害怕这样的生活。”</p>

“我喜欢安宁，普通的日子，就像在小蜀村那样，你是呆不住的，总是东跑西跑，我却过惯了那样的生活。我不想离开我娘，不想离开老太太。活一百岁还是两百岁还是更久，只让我觉得可怕，孤独得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