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万象伊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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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又开始了，罪过啊。</p>

虞菀菀痛定思痛，“啪”地甩自己一巴掌。在少年惊愕目光里，她愧疚说：</p>

“不好意思哥们，我这人脑子有问题，乱说话你别介意啊，把我当个屁放了就完事。”</p>

倒不是丢不起这个人，反正她今天丢人已经够多了。</p>

这还是个小说世界，换言之和上网差不多的假世界。她有什么怕的？</p>

主要是担心他这样纯良的小白花留下心理阴影。</p>

虞菀菀若无其事领着他往前走。</p>

想象中，原主这样的富婆没有一千平也有五百平的大别墅。</p>

但走到她住处时，才看清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屋。</p>

这不是别墅，这是别野。</p>

虞菀菀惊呆了，扶着薛祈安颤颤巍巍说：“如果晚上干点不可言说，这里会连声音都隔不住吧。”</p>

薛祈安：“……”</p>

幸好系统及时出声和她解释。</p>

合欢宗院落的分配是根据修为资历。原主入门不久，即使有钱，也只能住这样的小屋子。</p>

一间卧房，一间茅厕，一个院子，再加一个小厨房，基础设施还是可以的。</p>

招新已经结束，合欢宗是允许已入门弟子带新入宗的，两人却得住一处。</p>

……呃，住一处。</p>

尽管不想承认，但虞菀菀打量着少年的脸，很认真地想：他吃亏了。</p>

一时情难自禁，她握住他的手严肃说：“男孩子在外也要注意安全啊。但在我这不要紧，你当在自己家就好，穿衣服都随意点哈。”</p>

衣服。</p>

这一日她提起衣服就没半句好话。</p>

薛祈安实在好奇她还能干点什么事，来了兴致安静扮演乖巧的师弟。</p>

“好的哦，师姐。”他低垂乌睫，乖顺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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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会儿，云销雨霁。</p>

合欢宗还有课，虞菀菀先走了，顺手给薛祈安请个假。</p>

“宝，你好好休息。”黑溜溜的脑袋从门口披着日光进来。</p>

薛祈安没力气陪她废话了。</p>

房门合上，屋内陷入一片黑暗。</p>

他坐在椅子上，再扛不住地晕了过去。</p>

被废灵根确实很痛，就算是他，如今也是强弩之末。</p>

更何况还有其他那些闹心事。</p>

譬若他那位天选之子的兄长，命全靠他心头血养着。十几年了，但凡他有违逆意图，天道定会降罚。</p>

被废灵根好像才是解脱。</p>

他要干什么天道都不会再管，因为天选之子归来，他注定是个铺路的“死人”。</p>

恍惚间，门似乎又再度打开，鼻腔涌入股极淡的甜橙香味。</p>

他之前也闻过的，那奇怪的大小姐身上的味道。</p>

“妈耶，你咋就晕过去了，麻烦你们帮他看看了。”说话还是咋咋呼呼的语气，他身上忽地一暖。</p>

很烦别人的靠近。</p>

也很烦别人碰他。</p>

之前她碰他耳垂那下，就已经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痒了。</p>

“尽量少碰他，他可能比较敏——呃，不喜欢别人触碰。”那大小姐不晓得怎么猜出他的想法。</p>

薛祈安没半分力气睁眼。</p>

过好一会儿，醒过来时屋内已经空荡荡的。</p>

他披着张粉红色的小毯子。</p>

废灵根后残存的痛意一扫而空，很容易就能知道有医修来过。</p>

桌面还留着药，是攻略者们惯爱用来笼络人心的把戏。</p>

薛祈安嗤笑一声，和之前一样，一点儿没用全丢了。</p>

倏尔间，周围无声息地漾开股诡异气息。</p>

他唇边弧度忽地弯起，起身慢悠悠打开窗。</p>

天突然转阴。</p>

窗开刹那，第一滴雨坠落。</p>

沉闷空气有异样波动，像忽地被关进灰蒙盒子，远处声响变得遥远渺茫。</p>

薛祈安懒散打个哈欠，将那粉红色的小毯子也丢到一旁。</p>

地面悄无声息拔起无数蛛丝，以肉眼难观测的速度缠缚，似要将他拘禁。</p>

转瞬却被强横的白色雷电撕扯裂开。</p>

他唇角愈弯，屈指在桌面轻叩出极轻一声“咚”。</p>

好像无意间砸碎了玻璃。</p>

被蛛网包裹住的房屋也同玻璃般，以叩击处为中心，缠着细雷向四周飞速龟裂。</p>

窗外只看见生满漆黑短毛的腹部。</p>

蛛网完全破裂的刹那，那片腹部也晃动一下，流出蓝色鲜血。</p>

它蹒跚退后，掺白毛的漆黑口器探入窗内，才看清是只山丘般的黑白花色蜘蛛。</p>

八只爪子往内蜷曲抱住整间屋子。身体被阳光穿过，宛若透明，没引起任何人和阵法的注意。</p>

薛祈安足尖点地，身形轻飘飘向后。薄唇轻启，由衷吐出两字：</p>

“真丑。”</p>

这话显然把蜘蛛精激怒了：“住口！满春院妖族覆灭一事原来同你有关！</p>

“你不是站在妖族这边吗？为何要对我们出狠手！”</p>

口器翕动，无数道乳白色蛛丝铺天盖地袭来。倏忽间，噼里啪啦声响一道响起。</p>

“错了，”</p>

蛛丝被切断，连长度都相同地整齐排列在地面。薛祈安失笑摇头：</p>

“是我站在我自己这边。”</p>

“而你们，选择要不要站在我这边。”话语陡然冰冷。</p>

晴日霎时被乌云遮盖，小臂粗的雷电一道接一道坠落。</p>

蜘蛛精仓皇惨叫：“不是我，是薛家，是薛家派我杀你——”</p>

尚未说完便化为灰烬。</p>

“很遗憾，选择错误。”</p>

少年嗓音温和如春日清风。</p>

暴雨滂沱，焦黑灰烬混入泥水之间，顷刻被冲刷干净。</p>

喉腔涌上股血腥味，薛祈安捂唇轻咳，面色愈白，鲜红从指缝渗出。</p>

他不需要灵根就能控风雷。</p>

可每次都是这样，像要将人撕裂开的痛楚。</p>

院落结界忽地有气息闯入。</p>

他猛然回头，抹去唇边血迹，眼尾有道白色闪电划过。</p>

“你慢点儿，我追不上啦！”</p>

轰鸣声里，姑娘家脆生生的嗓音如雨珠坠落玉盘。</p>

院门大敞，身影远及近。</p>

玄黑的鳖在前边爬，水色衣裙的少女抱着堆什么弯腰在后追。像笔逗号，沿路溅起清亮的水花。</p>

什么样的正常人会追着鳖跑？</p>

薛祈安微晃神，那道杀意凌然的劲雷劈落时便歪了向，打在院里歪脖子树上。</p>

刚现火苗，又被漫天疾雨扑灭。</p>

一瞬间的松懈，窗和地面衔接的墙缝隙立时钻出数只小蜘蛛。</p>

凑在一块，头碰头渐渐膨大。</p>

蜘蛛精最烦的就这儿。</p>

极难杀尽，跟蟑螂精有一比。</p>

虞菀菀对此却一无所知，一手揽着堆什么，另手终于捞起鳖。</p>

她风风火火冲到窗边：“这些是给你的。让师兄帮我施了避水诀。”</p>

可真有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