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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雪大。</p>
像是有车在山路上冻抛锚了，等着店里去救。</p>
婶婶嘴上没催，电话一挂就放灶台上，以一种嫌弃他饭量的视线沉默施压，等他主动把火关了。</p>
凌野饿得胃里隐隐泛疼，只硬着头皮继续煮面，出锅后才扒了几筷子，手机屏幕又亮起来。</p>
他余光瞥了眼。</p>
是个外地号，申城的。</p>
婶婶接通电话，“说了一会到就一会到，再催也快不了。”</p>
“一会儿是多会儿？”</p>
女人表情闲散，掀着眼皮往凌野这边打量，“这可不好说，路不好走，又得等我们店师傅吃——”</p>
如同芒刺在背，凌野飞快咽下最后一口面汤，把碗放下。</p>
“我现在去。”</p>
往好处想，天越黑地方越偏，抛锚的车主出手越阔绰，外地人尤甚。</p>
他不想错过每一个能赚钱的机会。</p>
北国地广人稀，车窗外林海翻涌无垠，导航只能定个大概位置。</p>
凌野心里默念：</p>
黑色的MPV，电断了，没法开双闪，横在路灯底下。</p>
一男两女，说是没带什么鲜艳的东西，只有一套浅黄的围脖帽子，车里小姑娘戴的。</p>
谁听了都觉得难找，但对他来说够了。</p>
长久的无声，让少年的视觉敏锐得像雪原上的动物。</p>
车开到半山，沿着路灯没多远，凌野很快看见了那位“小姑娘”——</p>
浅黄色的围脖帽子，很南方的那种小骨架，裹着明显不合身的军大衣。</p>
她背着风靠车站，看不清脸。</p>
但很明显，对方是个成年女性，和他以为的小妹妹相去甚远。</p>
其实申城人口中的小姑娘，并无多少年龄的限制，更像是一种亲昵，一种不掩饰的偏爱：你觉得她是，那她就永远是你的小女孩，你的宝贝。</p>
这是凌野后来才找到的答案。</p>
而在当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确认一下，女人突然转了身。</p>
巴掌大的脸，肤色极白，精雕细琢的漂亮，美得自带一种距离感，像天鹅绒上昂贵的珍珠。</p>
目光对撞，凌野的心跳不自觉地乱了节奏，他忘了原本的企图，只顾仓皇避开视线，拉下手刹。</p>
车停下。</p>
离得更近了。</p>
前大灯里，女人还在往这边看。</p>
凌野敛眼，捞起副驾驶上的书包，关门下车，十七岁的他压不下心里的鼓噪，但控制得了自己的视线。</p>
他保持着神色的沉稳，不再去看她的眼睛。</p>
只在不得已打照面的时候，要看懂她说话的时候，才飞快扫过她的下半张脸——</p>
她下巴缩在毛茸茸的浅黄围巾里，和身旁人说笑着，脸颊皮肤细嫩，被寒风越吹越红。</p>
仿佛玉观音有了活人味。</p>
这个视角，让凌野逐渐平静下来。</p>
有那么冷吗。</p>
还是南方的春夏格外绵长，把人的皮肉都养薄了，扛不了一点霜雪。</p>
他甚至失礼地想，她像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那种漂亮鹦鹉。</p>
好像叫玄凤，如果他没记错。</p>
圆圆的两小团，脸红扑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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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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