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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组的车辆一天检修三次，给他的活完成后，凌野偶尔能碰见工作中的她——</p>
他其实从未特意去找过，但女主角从来就众星捧月，走到哪儿都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最明亮的灯下。</p>
她和初印象很不一样。</p>
戏里的扮相泼辣明艳，趟在水潭里大喊，背着包袱在雪地里跌跌跑跑，眼泪抹在花袄上，拍几条就真哭几条，不顾脸颊冻得通红，鼻涕都往下淌。</p>
明亮到耀眼的生命力，专业极了，也可靠极了。</p>
可打完板之后，又变成了怕冷的小女孩。</p>
倒吸着气地裹进羽绒服里，帽子戴上，围巾卷一卷，暖手的热水袋再包一包，起得太早难免犯困，坐着打瞌睡的时候像块毛茸茸的雪饼。</p>
她叫晚凝，温晚凝。</p>
温暖的温，晚风的晚，凝脂的凝。</p>
凌野的智能手机很旧，近似音的名字输进搜索栏，怕冻掉了电，捂在袖子里等了半天，屏幕碎到必须侧到特定角度，才能看清她的名字怎么写。</p>
可要怎么念？</p>
无人的旷野雪路上，凌野避着风徒劳又小心地启唇。</p>
温是撅一下嘴，晚是撅一下嘴，凝是咧开嘴，弯一下唇角。</p>
应该是念出声了，他听不见，却依然红了耳根。</p>
他想，这世界上除了她，还有谁能配得上这样甜津津的名字，连无声的口型，居然都是两次亲吻和一个笑。</p>
如果他耳朵没坏就好了——</p>
在十七岁生日之前，除了上学，凌野只这样想过两次。</p>
一次是想听听她的名字。</p>
一次是客车上冰拍摄，他在帐篷后面给别的车上油，等到有人冲来找救生圈，他才知道温晚凝落了水。</p>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快，手指被铁销划破了口子，火辣辣地刺痛，可凌野顾不上，他急得连棉衣都顾不上脱，在岸上猛冲了几十米，撞开瞠目的人群，一跃跳进冰层。</p>
送进医院后，温晚凝在他隔壁床躺着，发烧了好久才退。</p>
他受伤的耳朵进水化了脓，上药挺疼的，但可以忍。</p>
来看她的人很多，屋子挤满的时候，凌野就闭上眼睛，没人在的时候，他就把脸微微侧过去，安静看着温晚凝的影子——</p>
隔帘有时候拉开，更多的时候合上，北方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玻璃，在蓝色薄布上勾出一道隐约的轮廓。</p>
像是童年时候的猜影子游戏。</p>
这样晃是睡醒了，那样晃是在咳嗽，每当幅度稍微大一点，他心里就会有些急躁。</p>
她试着喊过他吗，试着跟他说过话吗。</p>
如果他能听见就好了，能早点救她就好了，凌野想，就算只是咳嗽，就算只是睡不好觉，他也不想看到她有一点难过。</p>
回归剧组拍戏后，一切生活照旧，只是温晚凝似乎很在意这份救命之恩，明里暗里都对他更好，总想把这份天大的人情还回来。</p>
开始时是打听他的尺码，给他买新鞋新棉服。</p>
后来又觉得道具组的帐篷太昏暗，伤眼睛，索性让他到自己的化妆台上写作业，镜子上一圈白灯泡，旁边小太阳开着，暖和又亮堂。</p>
再后来，温晚凝有天得了闲，盯着他尖削的下颌看了许久，从第二天开始，只要主演组开小灶，她的保温桶里有什么，就托助理给他送一份一模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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