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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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商溯听闻姬麟传达的燕皇口谕，威严的面容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惊色。</p>

仿佛对燕皇口谕极为震惊。</p>

商悯瞬间从父王的表现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p>

城门楼上与父王相见，他带着商悯去看远远到来的金门卫，那时不管是他还是赵素尘，似乎都对姬麟来访的目的有十足的了解。</p>

姬麟来武国，其一是因为武王寿辰，而说到其二……赵素尘却把目光投向了商悯，说明她确信姬麟来访的目的与商悯有着莫大的关系。</p>

可现下，武王又做出惊讶的表情，像对燕皇口谕毫不知情。</p>

宴会上也有别国来使，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是万分讶异。</p>

商悯脸色沉了下来，觉得这真是有意思极了。</p>

她姑且猜测，父亲不该提前知道燕皇口谕的具体内容，但是他却不知用什么手段提前得到了消息，并且做出了应对。而且，根据父亲先前的只言片语，他在之前必定是跟自己的长女通过气，好好商量过质子人选的。</p>

大殿内，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向商悯，隐晦地打量她，揣测她脸上的表情。</p>

不管是武国的大臣还是他国的来宾，他们都想到了个中关窍，武王仅有一女一子，长女得其看重，但次子年仅四岁……这宿阳为质的担子会落到谁头上？</p>

方才商悯不受控制地显露惊色，这副面貌落到众人眼中，不知又将被解读出几个含义。</p>

是姐弟不合？还是武王的两个后代在如此稚龄便已开始了争权夺利？</p>

商悯收敛情绪沉思少许，觉得自己适才的反应并无问题。</p>

十岁孩童，猝不及防听闻这种消息，震惊惶恐无措都是正常的，如果她表现得波澜不惊，反倒会引起怀疑和猜忌。</p>

王座之上，武王沉凝许久，开口道：“陛下之命，为臣者不敢不遵。只是寡人膝下子嗣单薄，长女十岁，幼子四岁……寡人终究不忍儿女在如此稚龄去往宿阳，还请平南王给寡人些时间，待寡人考虑几日人选，再给答复。”</p>

姬麟笑得和善，半是玩笑道：“武王兄哪里话，陛下本意是请诸王侯子弟维系感情，自是不想做那逼骨肉分离的恶人，您考虑几日是应该的。”</p>

他复又环视大殿，眼神精准无误地落到了商悯身上，“这位便是悯公主吧？”</p>

商悯骤然被点名，没有慌张，只默默对姬麟屈身微微行了个小礼，以示尊老敬长。</p>

姬麟冠上明珠数量与她冠上数量同等，照理来说他们该是平级，但姬麟与武王同辈，出身燕皇族，哪怕无封地依旧地位尊崇，比商悯品级高出半级，所以她于情于理都该表现得恭敬些。</p>

“悯公主年纪小小，便有你父王当年几分风范。”姬麟表面慈和，随后道，“在下记得，武王兄也是十岁那年便去了宿阳，十载后方回武国继任王位。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如梦啊。”</p>

商悯谦逊地低头，尽量用挑不出错的话答道：“不及父王万分之一。”</p>

“平南王好记性。”武王笑道，“王弟何必站着？请入席，宴会要开始了，今日要好好为你接风洗尘。”</p>

姬麟含笑在左侧落座。武王起身高举青铜酒樽，面带敬意朝宿阳的方向朗声道：“敬燕皇陛下！大燕国土永固，陛下万寿无疆！”</p>

姬麟亦举起酒樽，与在场所有宾客齐声道：“大燕国土永固，陛下万寿无疆！”</p>

敬酒过后，袅袅乐声与谈笑的人声充斥酒席。</p>

商悯的桌上没有酒，只有茶。菜品佳肴陆续被宫人侍者捧上酒席，她随意挑了几样菜吃了几口，点到为止，没有多食。</p>

那平南王姬麟对她说出的话可谓锥心。</p>

他的意思是，你父王年幼时就独自一人去往宿阳为质子，你身为女儿，有这样的胆识气魄吗？若没有，你岂不成了逃避责任的懦夫，如何比得上你的父王？如何有能耐继承王位？</p>

商悯不认为她是过多解读了姬麟的话。</p>

到了这种正式的“外交场合”，他人每一句话都不会是多余的。就是这姬麟……他是习惯性地吐出锥心之言戳她和父王的痛处，还是有意盯上了她，激将她为质宿阳？</p>

另外，父王的态度暂未明朗，商悯不得不多做考虑。</p>

假设从前她与父王对质子人选有过商议和定论，那时，她是如何做抉择的？</p>

父王也曾经做过质子，但他最终成功回武国成了武王。</p>

父王还有个弟弟，是忠顺公，商允和商元慈的父亲，商悯该叫他叔父。</p>

长子商溯质燕，次子守国，次子竟然没有对唾手可及的王位生出觊觎之心，还能做到老老实实地等长兄归国？这是什么兄友弟恭！</p>

君王之后，同样有继承权的一母同胞两兄弟，没有因为王位大打出手你死我活，难不成这位忠顺公叔父是视权势如粪土的圣人？</p>

商悯不敢小瞧人心险恶。</p>

古往今来，兄弟相残的惨剧她知道不少，父子相残的惨剧同样有很多。商悯没见过弟弟谦儿，也不知这孩子秉性如何，现在他们两个年纪都小，武王又正值壮龄，同室操戈的惨剧似乎离他们很远。</p>

但商悯如何敢去赌王族亲情？</p>